刚踏出临时行宫,那铺天盖地的嚎叫就灌满了耳朵。
林晚抬头,城墙上空硝烟弥漫,黑烟滚滚。
魔物已经攻上城墙了?!
行宫外,黑压压的大军早已列阵完毕,鸦雀无声,只等木九渊一声令下。
他眼睑微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
“杀红了眼的时候,想想家里还有没有人在等。”
“能活,就活着回来。活不了,就多拉几只魔垫背。”
死一般的寂静后,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天而起:“斩尽妖魔!扬我军威!”
木九渊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
大军开拔,万蹄齐踏,大地震颤。
他一把将林晚揽上坐骑,坐骑发出一声嘶鸣,化作一道黑影狂奔而出,顷刻间便将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直抵城门。
林晚偏头去看他,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木九渊身子猛地一僵,手上用力,粗暴地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不让她看。
“没见过男人?”
林晚乐了:“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木九渊:“……”
两人刚到城门下,一声凄厉的怪啸自头顶传来。
一道血淋淋的影子从三十丈高的铁城墙上笔直坠落!
“魔……”林晚心头一紧。
魔物能从城墙上掉下来,难道说城墙已经失守了?
那东西“啪叽”一声摔在左前方不远处,摔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暗红色肉泥,浓烈的腥膻腐臭瞬间炸开。
林晚强忍着胃里的翻涌,问出一个问题:“城墙这么高,它们就算爬上来,掉下来不也摔死了?不开城门,让它们自己往下跳不好吗?”
木九渊用手比划了一下。
“用尸体,一层,再一层,不停地往上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堆到足够高,摔不死的时候,不就能进来了?”
林晚遍体生寒。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无数魔物堆叠成山,踩着同伴的尸骸,前赴后继,硬生生将天堑填成坦途。
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木九渊低笑出声。“怕什么。”
“你连我都不怕,还怕这些东西?”
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
“荒王女,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抱着的这个男人,比外头那些玩意儿,要凶得多。”
话音未落,他单手反抽,一柄长刀无声无息地滑入掌心,刀尖斜指向下。
坐骑骤然提速,化作一道黑影冲向城门。
刀尖在黑铁地面上划出一长串刺目的火花。
城门守军早有准备,不等他靠近,正中的小门轰然拉开,恰好容一人一骑通过。
两侧甬道上,苍玄军的甲胄洪流正涌向城头。
木九渊却视若无睹,一人一骑,直闯城门洞。
越往里,空气越是凝滞,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心脏擂鼓般撞着胸膛。
幽深的甬道里,只有一道道小门被接连拉开又关上的巨响,咣!咣!咣!
两侧壁上的铜灯只能照出昏黄的一小圈,大部分空间依旧被黑暗吞噬。
她什么时候抓住了木九渊的胳膊,自己都没察觉。
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而那只揽着她腰的手臂,依旧稳稳当当,没有半分紧绷。
明明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对林晚而言,却漫长得没有尽头。
前方,最后一扇门洞开——刺目的血色天光灌了进来。
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