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犹豫,抬步,朝着殿门走去。
偌大的殿宇,此刻成了最危险的猎场。
每一步,鞋底与冰冷石面的轻微摩擦声,都像是砸在心口的重鼓。
空旷的大殿将这声音无限放大,又吞噬得一干二净。
终于,那扇隔绝内外,紧紧闭锁的巨门就在眼前。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上了同样冰冷的门锁。
殿门上的锁扣冰冷,触手间,却没有任何阻碍。
她的指尖在门板上停顿了一瞬,心跳沉稳,脸色未变。
殿里的‘东西’没有动静。
她不再迟疑,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铺天盖地的景象,让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没有白玉阶,没有前庭,更没有明桂。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树林,树木扭曲,枝干纠结。
腐烂的泥土腥气扑鼻,几块歪斜的墓碑插在隆起的土包上,死气沉沉。
她垂下眼。
那带着腐臭的黑泥,已经蔓延到了门槛之内。
一缕阴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贴上了她的后颈。
林晚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隔绝了那片诡异的坟地。
她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
“天色这么晚了,还是不去打扰母亲和大姐歇息了。”
“说起来,茴香的茴字,究竟有几种写法来着?”
话音落下,她面前不远处的空气里,传来一声清晰的、被硬生生噎住的闷响。
宽大华袍之下,她的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
不能慌。
现在自乱阵脚,就是把脖子送到屠刀下。
眼下的情况,无非两种。
鬼物作祟,或是人为的迷幻阵。
不论是哪一种,求救都只会惊动对方,加速自己的死亡。
她挪着步子,重新爬回玉榻。
双膝一盘。
她竟是直接闭上眼,入定修炼起来。
整个大殿的空气,刹那间死寂,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加剧。
此时心绪纷乱,根本不可能入定。
入定,不过是幌子。
她要的,是看清这殿里究竟藏着什么鬼东西。
心神沉寂的刹那,周遭的空气里,星星点点的蓝色灵蕴慢悠悠地聚拢过来。
这一次,她“看”得一清二楚。
蓝色的光粒之中,一个瘦长的人形黑影正绕着她打转,不时将脑袋凑到她面前,那动作充满了下流的窥探意味。
这副瘦竹竿般的身形,林晚不久前才见过。
一阵腥臭的风再次扑到脸上。
那鬼影贪婪地嗅着她的脖颈,而后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姿态像在品尝开胃小菜。
林晚纹丝不动,唇瓣轻启,声音淡漠。
“霜雪器。”
三个字吐出,眼前的鬼影猛地一颤,整个轮廓都扭曲了一瞬。
林晚心中大定。
老侍者说过,这几间寝殿,向来只有霜家的人能住。
她如今所在的,必然是某个霜氏小辈的住处。
霜雪器这种货色,在自己常住的地方搞些上不得台面的鬼蜮伎俩,再正常不过。
稳住……绝对不能露怯。
鬼影似乎还在震惊自己被识破,下一瞬,就听见她幽幽叹息,自言自语。
“也不知,那霜雪器……是不是真心想娶我。”
“唉,若他能好好来求亲,倒也不是不能考虑。霜家毕竟是帝君的母家,母亲这次犯下大错,若能与霜家结亲,兴许……还能为母亲求得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认命的哀怨,几分孤苦无依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