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脑袋

阿力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地冲林晚笑笑：“我这人，一喝醉就爱叨叨。还不是谁都有资格听我叨叨的，每次都是酒壮怂人胆，跑到主君面前去念叨……”

林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完全能想象出木九渊听得不耐烦，想拔刀砍人的模样。

阿力也嘿嘿地笑了起来，继续道：“其实主君也就对外人凶，我知道他不会真砍我。哦……不对，其实砍过的。”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我七岁那年，生了场怪病，这里，长出了第二个脑袋。”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村里人都当我是怪物，把我扔进了河里。幸好，有位恩公救了我，把我带在了身边。”

“恩公是个教书先生，可自从收养了我，他的私塾就再没学生上门了。恩公一个人过活，还带着个两岁的小公子，因为我，他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阿力的眼眶微微泛红，“这么多年，我再也没见过像恩公那样好的人。真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小公子也粉雕玉琢的，跟天上下来的小仙童似的。”

“村里人打我、骂我，拿石头砸我，我就去偷他们家的鸡，薅他们地里的菜，再去河里摸几条鱼，给恩公和小公子补身子！我运气也好，有一天睡醒，稀里糊涂地踏入了灵境一重天。”

“啊……”林晚听得入了神，“那可真是太好了！”

阿力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从那天起，我就可以吸收木灵蕴了。嘿，我当时就想啊，等我修为高了，就去参军，上阵杀魔，立下大功，给恩公挣个大大的脸面！让恩公和小公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

“谁知道……”阿力的笑容变成了惨笑，声音嘶哑，“那样的日子，才过了短短三年。等我失去了一切，才突然明白过来，盼什么以后啊，能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抓鱼熬汤，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日子！”

阿力的眼睛一点点变红。

“有一天，恩公突然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小公子也被带走了。我等啊等，等了很久很久，最后只等到了一具被扔回来的尸骨。罪名是……谋逆！笑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他谋的哪门子逆！”

“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报仇，也不知道小公子被带去了哪里，他才五岁啊！我只能像条野狗一样活着，一边打听小公子的下落，一边拼了命地修炼。整整十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机会，摸进了东郊国寺，准备刺杀那个仇家……”

“然后呢？”林晚见他停下，忍不住追问。

“然后，”阿力挠了挠头，语气平静得诡异，“我就被主君砍了脑袋。”

林晚：“……”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这好端端一个苦大仇深的复仇故事，怎么画风一转，突然就变灵异故事了？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反应过来。

被木九渊砍掉的，是那个多余的脑袋——那个让阿力被当成怪物的小脑袋！

她脑子还有点懵，压低声音确认：“你当时要刺杀的……是老归墟王？”

阿力点头：“对，十年前的事儿了。可惜遇上了主君，没能得手。”

林晚：“所以你就跟了木九渊？”

“对啊！”阿力点头，理所当然。

林晚的脑子飞速转动，一条线被瞬间理清。

十年前，阿力刺杀老归墟王失败，被木九渊“捡”走。

五年前，木九渊血洗送亲宴，屠尽王族，也算是替阿力报了这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