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姑娘

林晚抿了抿唇，一副受尽了委屈又不敢言说的模样。

“他是个读书人，来你们这儿……想来用的是化名。公婆走得早，家里的产业全指着他一个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指望他，还能怎么办呢，哪里敢多问他的事。”

她这番话说得悲戚又隐忍，把一个错嫁了浪荡子，被夺了家产还得仰人鼻息的可怜女人，演得活灵活现。

那中年女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真实的同情。

她在这风月场里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可看着林晚这模样，还是忍不住为她不值。

更让她心里一动的是，自己这么拉着她，这小娘子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没有下意识地躲闪。要知道，她们这种人，在那些正经人家的夫人眼里，跟地上的烂泥没什么两样。

中年女子的神色顿时真挚了几分。

“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样，以后我帮你留心着点，再交代下面的姑娘们，旁敲侧击地劝劝他，让他多回家陪陪你！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栾娘。”

林晚从善如流，眼眶一红，泪珠子说掉就掉。

“多谢栾娘！”

栾娘的心彻底软了，叹着气，引她往楼阁深处走去。

刚走了两步，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劝道：“妹妹，听姐姐一句劝。这男人啊，靠得住的没几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到头来，能靠的只有自己。对自己狠一点，总有活路的。有些男人，是喂不熟的狗！”

林晚却只是哀戚地摇着头，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栾娘见状，也不好再多劝，只能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姑娘。

二人穿过一道珠帘，一股混着酒气和脂粉的浓郁暖香扑面而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这销金窟里，果然名不虚传。

金柱玉栏，流光溢彩，连装饰用的幔帐都是上好的云雾绸纱。角落的盆景用的是玉釉盆，里面养着的花娇艳欲滴，每一处都透着纸醉金迷的精致。

栾娘引着林晚在楼下绕了一圈，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恐怕是在楼上的包厢里，这就有些麻烦了。”栾娘略微沉吟，侧头看她，“妹妹可愿意换身衣裳，扮作送茶水的丫头进去瞧瞧？”

林晚要的就是这句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栾娘很快找来一身只露出一小片玉肩的白色纱衣让她换上，又递给她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细长的瓷壶和几个杯子。

“戌时楼下有好节目，这会儿客人们顶多让姑娘们陪着喝点酒，不会乱来的。”栾娘压低声音安抚她，“妹妹只管放心进去，看一眼人就出来，没事的。”

林晚点点头，装出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模样，端着托盘，敲响了第一间包厢的门。

里面的场景，酒气熏天，男男女女搂作一团，倒也和想象中差不离。

她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换掉桌上的旧茶壶，整个过程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一间，两间……

直到第五间包厢，林晚推门的瞬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要找的红衣女人。

那人描着入鬓的红眉，眉心一点朱红花钿，唇角用红线夸张地向上挑起，一身红衣上用暗线绣着金鸟，华贵又夺目。她身上没有半分女子该有的媚态，举手投足间反倒英气勃勃。

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屋里其他人都成了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