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开始频闪,每一次明暗交替,墙壁上就多出几道泛着荧光的猫爪痕。庞彦拖着半兽化的身体爬向病房,左腿已经异变成猫的后肢,西装裤管被撑裂的布料下露出橘色毛发。
林小雨的挂坠在黑暗中划出翡翠色轨迹,她正用某种古老语言吟诵咒文。每当音节落下,就有罐头从她急救包里飞出,精准砸向引渡人——那些贴着"胖胖专属"标签的罐头在空中炸开,散发出二十五年前的猫粮气味。
"没用的。"引渡人撕开人类伪装,黑色猫尾扫过之处,地砖上浮现出契约条文。庞彦突然认出那些闪烁的文字,正是前世在纸箱里看到的雨水波纹。最末一行新增的条款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若受诅者知晓真相,则契约转移至揭示者」
"小雨快走!"庞彦的声带撕裂般疼痛,发出的却是猫的尖啸。林小雨颈间的猫眼石突然出现裂痕,她惊愕地低头,看见自己手腕内侧正浮现出橘色绒毛。
引渡人愉悦地舒展身体:"聪明的女孩,你以为监察使身份能保护你?"他的利爪划过林小雨脸颊,带出的血珠在空中组成新的条款——「监察使干预则视为共犯」
病房门在此刻轰然洞开。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病床上的谭明克隆体笔直坐起,瞳孔却呈现出一人一猫的诡异重叠。当他开口时,两个声音同时震荡着空气:
"以主体之名,申请契约复审。"
整栋建筑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庞彦看见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每个光点里都蜷缩着一只猫的灵魂。它们落在引渡人周围,化作晶莹的牢笼。
"复审条件不足。"引渡人冷笑,"除非..."他的目光突然钉在庞彦胸口,"九命归一。"
庞彦尚未理解含义,布偶猫的虚影突然扑向他心口。剧痛中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回——被遗弃的雨夜、翻垃圾桶的艰辛、车轮碾过身体的脆响...最后定格在某个从未见过的画面:实验室里,谭月将注射器刺入橘猫幼崽的前爪,而真正的谭明在笼外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庞彦咳出带毛的血块,"他们要救的根本不是..."
林小雨突然冲过来抱住他,这个动作让她手腕的异变加速蔓延。她的声音开始混杂猫叫:"胖胖,契约要的是完整的九条命!你前世只用了八条转世,最后一条还留在——"
话音戛然而止。庞彦顺着她惊恐的视线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出麦当劳包装纸的纹路。那个雨夜,当他拼命爬向纸袋时,最后一点生命力其实附在了汉堡包装纸上。而这张纸,正被谭明克隆体做成了领带夹。
"终于想明白了?"引渡人舔着爪子,"你最后一条命早就被做成了契约锚点。"
病房突然弥漫起油炸食品的香气。庞彦的视野开始扭曲,他看到谭明克隆体的领带夹发光,而自己胸前的心形胎记正在融化。更可怕的是,林小雨的右眼已经变成琥珀色竖瞳,正不受控制地走向引渡人。
就在绝望时刻,布偶猫虚影突然跃入庞彦体内。温暖如阳光的触感中,他听见真正的谭明声音:"当年妹妹用你的基因克隆人类躯体,是为了给我制作容器...但猫的灵魂承受不了..."
记忆如洪水冲垮最后屏障。庞彦终于看清全部真相:谭月进行的根本不是人类意识转移实验,而是试图用猫的九命特性创造永生。而引渡人早在那时就开始布局,让两个残缺灵魂彼此仇恨。
"现在!"林小雨突然将挂坠按在庞彦眉心。翡翠光芒中,他的九条命以具象形态浮现——八条橘色光带缠绕周身,而第九条金色光带正连着谭明克隆体的领带夹。
引渡人发出刺耳嘶吼扑来时,庞彦做出来到人世最像猫的动作——他一口咬住了自己那条金色光带。
撕裂灵魂的剧痛中,他恍惚看见二十五年前的自己。那只叫胖胖的橘猫在濒死之际,其实已经用最后力气蹭了蹭纸箱内侧——这个未被察觉的动作,完成了"自愿"的最终确认。
"契约...完成..."庞彦在意识消散前,将八条光带全部推向林小雨。而最后看到的,是引渡人被自己第九条命化成的金线捆住的场景。
当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时,护士发现昏迷多日的谭明先生奇迹苏醒。而他枕头旁,蜷缩着一只晒太阳的橘猫和一只打盹的布偶猫。监控录像显示,这两只猫是随着一道翡翠色的光突然出现的。
在人类看不见的维度里,林小雨颈间挂着新挂坠——里面封存着一枚铜钱和九缕交织的猫毛。她推开麦当劳的门,对服务员笑着说:"要两份汉堡,一份去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