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天权皇城,伏云宫深处隐匿着一间密室。
这密室极为隐秘,连天权的君父皇帝都不知晓其存在。
此刻,密室内气氛静谧,女子的衣袂摩挲声清晰可闻。
女子身姿瘦弱,立于水玉塌旁。
塌上男子双目紧闭,宛如沉睡,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呼吸平稳,周身不见一丝异样。
女子身着素色长衫,裙摆处,暗纹绣就的羽树图腾若隐若现——羽树,乃是天权国的象征,通常只有在祭典这般庄严肃穆的场合,皇室成员才被允许穿戴带有此图腾的服饰。
而能将这等华服当作日常衣裳的,在天权皇室之中,唯有君父皇帝的独女,那位元皇后所出的宁国公主——长孙明绾。
她每迈出一步,裙摆飘动,羽树图腾似在翩翩起舞,如百花绽放般明艳动人。
越瑾桑明绾姐姐,有个和太渊通灵泉水有关的好消息!
突兀的女声在密室里响起……
越瑾桑但君父陛下传你入宫一趟。
来人穿天青色长裙,仅戴一支玉海棠珠钗。
她是越家昔日的大小姐越瑾桑。
过去越家盛极一时,后来虽历经变故,可越瑾桑行事仍带着几分爽利。
长孙明绾闻言身形一转,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越瑾桑,急切问道……
明绾.元卿玥通灵泉水当真有消息了?
越瑾桑直言……
越瑾桑无极太子去了太渊,如今君父陛下派人宣你入宫,多半就为这事。
越瑾桑龙鳞甲既然要现世,通灵泉水肯定也会一同出现。
长孙明绾望着水玉塌上沉睡的越瑾尘,无奈叹了口气,低声自语……
明绾.元卿玥看来他们还是信不过我。
转而又轻声对着越瑾尘说道……
明绾.元卿玥瑾尘,我已拿到天权的羽树灵息和穹苍的生辰花。
明绾.元卿玥如今通灵泉水现世,我得去一趟太渊,很快便能回来。
这密室藏得极为隐蔽,就连侍奉长孙明绾多年的老仆,都对它的存在一无所知。
放眼五洲,掰指头数,知晓这间密室的,仅有长孙明绾、越瑾桑与长孙无极三人。
长孙明绾许久未踏入此处,在侍官引领下,径直来到长孙迥日常起居的禅房。
绕过屋内的丹炉,她身姿挺拔地走到长孙迥面前,俯身跪地行礼……
明绾.元卿玥参见父皇。
彼时,长孙迥正专注研读药经,听到爱女的声音,迅速放下手中书卷,抬了抬手说道……
长孙迥起来吧。
长孙迥你身子不好,往后不必行此大礼。
明绾.元卿玥谢父皇体谅。
长孙明绾言罢,利落地起身。
父女俩一时陷入沉默,许久之后,长孙迥率先打破平静……
长孙迥你皇兄前往太渊一事,你可听闻?
明绾.元卿玥略有耳闻。
长孙明绾神色平静回应。
长孙迥轻轻点了点头,稍作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虚空,带着几分深意与考量,继而缓缓开口说道……
长孙迥我知道你急需通灵泉水,此番你便前往太渊。
长孙迥倘若无极在那边应对吃力,有你在旁协助,我也能放心不少。
明绾.元卿玥孩儿明白。
长孙明绾干脆利落地应道。
长孙迥从堆积如山的案牍中抽出一封泛黄的卷轴,双手递给长孙明绾,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他低声吩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这卷轴承载的不仅是纸张与墨迹,更是千钧之重的命运抉择。
长孙迥将这卷轴送往翊王府,转告平戎,既然已封他为亲王,就该安守本分,别再生出非分之想。
长孙迥往后但凡涉及重大事宜,哪怕是调动兵权,都必须先征得你的同意。
长孙明绾神色凝重,没有言语,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状,长孙迥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韩林,叮嘱道……
长孙迥韩林,你陪公主走一趟。
长孙迥留意翊王举动,千万别让他刁难公主。
“是,陛下!”
韩林领命,声音洪亮。
长孙明绾正欲转身离去,耳畔却骤然响起长孙迥那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
长孙迥药,你吃了吗?
长孙明绾脚步一顿,心中一怔。
她清楚记得,父皇为母后配制的药暗藏蹊跷,自那之后,对父皇给自己配的药,她始终心存戒备,从未服用过。
她微微敛下眼睑,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继而抬起眸子,语气平稳得仿佛湖面不曾泛起涟漪……
明绾.元卿玥不曾。
长孙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不知为何,曾经与自己无比亲近的女儿,自两年前起,就像变了一个人。
长孙迥我知道,你如今不再信任我了。
长孙迥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长孙迥但你要相信,为父就算害了所有人,也绝不会害你。
长孙迥这药是我查阅诸多药经,精心为你配制的,能压制你体内的寒毒。
他顿了顿,神色愈发愧疚……
长孙迥当年,为父没能饶过你的夫婿,这份亏欠,如今也无力偿还。
长孙迥我知道你四处收集五洲各国的灵物,虽然不清楚你具体要做什么,但我从未过问,只希望能尽力弥补你。
明绾.元卿玥孩儿明白。
长孙明绾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微微俯身行礼,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却似藏着千斤重量……
明绾.元卿玥孩儿告退。
随后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去。
长孙迥凝视着长孙明绾渐行渐远的背影,胸腔中溢出一声沉重叹息,恰似寒夜朔风,裹挟着无尽的怅惘。
长孙迥明绾。
他喃喃低语,目光深邃而复杂……
长孙迥若你志在平戎之位,为父便精心布局,诱他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让你能光明磊落取而代之。
长孙迥若你觊觎五洲至尊之位,为父愿披荆斩棘,一步一个血印,为你铺就登顶的坦途。
长孙迥往昔种种,是为父亏欠于你,如今,也唯有这般,方能稍赎前愆 。
翊王府雕梁画栋间,鎏金烛火明明暗暗。
长孙平戎斜倚在雕花楠木椅上,听着韩林宣读长孙迥的圣旨,手中把玩的羊脂玉扳指“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他猛地抬头,剑眉紧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深深的疑惑。
不远处,长孙明绾一身月白锦袍,绣着金线勾勒的羽树,身姿绰约,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笑意,恰似带刺玫瑰,瞬间刺痛了长孙平戎的眼。
长孙平戎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地蹿起,沉声道……
长孙平戎这绝非父皇本意。
长孙平戎韩总管,私传君父旨意,按律当斩!
韩林缩了缩脖子,正欲辩解,长孙明绾却以袖掩唇,发出银铃般的轻笑,眼眸弯成月牙……
明绾.元卿玥哟,是不是私传,你进宫一问不就清楚了?
明绾.元卿玥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这不经宣召便能自由出入宫廷的特权,整个王府,也就我一人有呢!
说罢,她指尖轻抚鬓边珠翠,那得意模样,更如一把盐,撒在长孙平戎的伤口上 。
刹那间,长孙平戎双目圆睁,周身气息骤冷,猛地一掌拍向面前的茶案。
“轰”的一声,雕花茶案瞬间木屑横飞,杯盏碟碗四处迸溅,茶汤如注,在地面蜿蜒成河。
他几步跨到长孙明绾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额头上青筋暴起,声若洪钟,满是愤怒与不屑……
长孙平戎长孙明绾!你不过一介女流,能得父皇恩准手握权柄,已是天大的造化。
长孙平戎难不成,你还妄图与我和无极争个高下?且不说父皇会不会应允,满朝文武,哪个会容你!
长孙平戎这朝堂之上,向来是男人的天下,轮不到你一个女子来搅局!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