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雕花鎏金的蟠龙柱下,红色绣金线的裙摆掠过冰凉的青砖。
凤净鸢踏入偏殿的刹那,跪坐在青砖上的乔静姝如惊弓之鸟般瑟缩,腕间玉镯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这位璇玑国的三王女敛衽行礼,姿态端庄而娴雅。
鬓边那支九凤衔珠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晃,珠光流转间映衬出她清丽却不失威仪的面容,仿佛连空气都因她的存在而静谧了几分。
乔静珠.凤净鸢臣,璇玑三王女凤净鸢,叩见皇后娘娘。
她声如碎玉,在空旷的殿内激起微弱回音。
元皇后手中羊脂玉护甲轻轻叩击扶手,鎏金香炉里升起的龙涎香萦绕在她眉间……
元皇后三王女来得正巧。
皇后凤目扫过伏地颤抖的乔静姝……
元皇后方才这婢子供称,佛莲圣女与你母王合谋,戕害凤琦王女,还调换了含莲而生的公主。
这话出口,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守在门边的宫娥下意识屏住呼吸。
凤净鸢眼睫轻颤,腰间的青玉螭纹佩泠泠作响。
她垂下眼眸,思绪在片刻间如细流般淌过,声线沉稳而笃定地开口道……
乔静珠.凤净鸢此事臣女略有耳闻。
乔静珠.凤净鸢那年凤琦姑姑暴毙时,王女府上下皆以为是急症。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细腻的暗纹,似是心绪难平,又似是在这无言的动作中寻找某种微妙的慰藉。
那暗纹的纹理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仿佛藏着她心底深处不愿轻易示人的秘密。
乔静珠.凤净鸢可仵作查验后却发现,姑姑心口有道三寸见方的伤口——正是利刃穿透所致。
乔静珠.凤净鸢彼时她尚在襁褓的女儿,也在当夜离奇失踪。
明绾.元卿玥母后。
长孙明绾从朱漆屏风后转出,赤色云锦裙裾扫过满地霞光。
这位太女执起皇后的手,腕间东珠镯子碰撞出清脆声响……
明绾.元卿玥巧姝不过是佛莲圣女的婢子,证词恐有偏颇。
明绾.元卿玥三王女乃璇玑王室血脉,所言更为可信。
她目光扫过凤净鸢,眼波流转……
明绾.元卿玥至于佛莲圣女……儿臣以为,唯有请璇玑女王亲至皇城,方能辨明真相。
元皇后摩挲着护甲陷入沉思,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腾。
最终她抬手示意……
元皇后送三王女回驿馆。
又转头吩咐贴身女官……
元皇后将凤净梵即刻送出宫去。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原来是宫人来报,说陛下宣召扶摇前去御书房。
随着殿门开合,暮色裹挟着凉意涌入,将满室秘辛卷入更深的夜色。
时岚攥着被冷汗浸湿的帕子,在殿外来回踱步。
见到长孙明绾踏出殿门的刹那,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行礼时簪子险些从发间滑落……
时岚殿下,大事不好!
时岚越姑娘晌午离了伏云宫,我带了十多个侍卫把东市西市翻了个遍,连半点衣角都没寻着。
她急促喘息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时岚还有扶摇姑娘,刚出殿就被长孙平戎带的人围住了,现下不知怎么样了!
长孙明绾紧紧攥住腰间的束衣剑,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青筋微凸,似乎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于这一握之中。
她的目光凝定,呼吸却微微急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化作狂风骤雨,唯有手中这冰冷的剑柄能让她稍感安定。
剑未出鞘,但她的心却早已绷如满月,蓄势待发。
明绾.元卿玥你何时发现人不见了的?为何不第一时间禀我?
鎏金门钉映着残阳如血,长孙平戎麾下的玄甲军将皇宫正门围得水泄不通。
长剑出鞘声划破死寂,扶摇旋身避开刺向咽喉的长枪,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她发间银簪早已不知去向,几缕碎发黏在沁满冷汗的额角,却仍死死扣住长孙平戎持剑的手腕。
破空声骤起,一抹赤影如惊鸿掠至。
长孙明绾的束衣剑刺入长孙平戎后心时,溅起的血珠正巧落在扶摇颈侧。
她将玉瓶塞进扶摇掌心,冰凉的解毒丸触到对方染血的指尖……
明绾.元卿玥攥紧了,天权宫的铜墙铁壁容不得他撒野。
长孙平戎单膝跪地,却仍仰头大笑,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玄色蟒纹衣襟上……
长孙平戎好个情深义重的太女殿下!我给你两条路——救这个假佛莲。
他染血的手指戳向扶摇……
长孙平戎还是去城西乱葬岗,救你藏了两年的时桑?
明绾.元卿玥桑桑?!
长孙明绾骤然转身,发间垂落的东珠流苏轻划过扶摇那沾满鲜血的脸庞,冰冷的触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此刻的凝重与紧张。
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剑锋在青砖上拖曳,竟生生划出一道半寸深的裂痕,细碎的砖屑随着剑刃的移动悄然散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她内心的波动。
长孙平戎我说怎么总寻不到越家余孽。
长孙平戎咳着血狞笑……
长孙平戎原来藏在太女身边做婢女,连姓氏都改了。
扶摇抹去嘴角血迹,反而挺直脊背……
扶摇不必为难,你先去救她。
她一把扯下那沾满鲜血的外袍,任其滑落在地,露出内里一尘不染的雪白中衣,那抹纯净在血腥弥漫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目,仿佛暴风雨后的一缕晨光,倔强而坚定地驱散着周围的阴霾。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件染血的外袍不仅承载了敌人的恶意,更象征着某种决绝的告别。
扶摇我这条命硬得很,等你。
长孙明绾将佩剑狠狠掷向长孙平戎,转身时裙摆扫落一地碎发。
她策马狂奔至城西,单枪匹马踹开破庙木门,将被铁链捆住的越瑾桑护在身后。
把人送回伏云宫安顿妥当,她连汗都来不及擦,又翻身上马,扬鞭直驱翊王府。
马蹄声碾碎暮色,在宫墙间激起阵阵回响。
翊王府密室中的烛火,在铁栅栏后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的光映得四周影影绰绰。
长孙平戎猛然探手,紧紧攥住扶摇半解的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出刺目的苍白。
他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一个动作里,连指腹压入布料的褶皱都透着一股隐忍的狠意。
他带着酒气的浊重喘息喷洒在她苍白的脸庞上,那气息滚烫而凌乱,如同他此刻压抑却失控的情绪,令人心头生出一丝难言的窒息感。
忽然,铜锁迸裂的声响炸响,鎏金剑穗扫落满地烛泪,长孙明绾提着滴血的长剑撞开暗门。
当她瞧见扶摇肩头那片青紫的淤痕时,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似有烈火翻涌而起。
长孙平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染血的手指竭力探向她腰间的银绦,涎水顺着嘴角无声滑落,映衬出他此刻的狼狈与不甘。
长孙平戎好妹妹……来得正好……
话音尚未落地,一抹寒光已骤然掠过,长孙明绾手腕轻旋,剑锋如冷月般精准,径直划过他双腿之间,带起一缕凛冽的杀意。
凄厉的惨叫声在密室内回荡,震得四壁微微发颤。
长孙平戎的身体痛苦地蜷缩成虾米状,在血泊中不住地抽搐,每一次抖动都仿佛将生命的气息从那残破的躯体中一点点挤压出去。
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顺着地面缓缓蔓延,像是无声诉说着这场惨烈的遭遇。
长孙明绾恍若未闻,解下玄狐大氅裹住扶摇颤抖的身躯,指尖抚过她颈间狰狞的掐痕时,眼底泛起猩红。
她重新握紧剑柄,缓步走向仍在哀嚎的长孙平戎,剑尖挑起他凌乱的鬓发,将寒光抵在他喉间。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