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长孙明绾指尖捏着绣花香囊，将凌薇递来的软骨散如扬雪般洒向凤净梵。

看着那抹素白身影缓缓瘫软，她冷笑一声，唤来心腹将人抬往长孙平戎的寝榻。

待诸事安排妥当，她轻轻叩击檀木屏风，乔静姝从阴影中转出，一身璇玑宫制式宫装随着动作轻颤，巧灵面具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明绾.元卿玥这身行头倒省了不少功夫。

长孙明绾缓步绕着乔静姝踱行，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肩头那精致的流云刺绣。

指尖轻拂而过，仿佛触及的不是织物，而是流淌于其间的一抹未言之意。

空气间似乎悄然荡开了一丝微妙的涟漪，无声，却意味深长。

明绾.元卿玥见了君父该如何开口，本宫不必多教了吧？

乔静姝盈盈下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

乔静姝多谢殿下提点。

乔静姝前些日子已经见到了静珠妹妹，还有多谢殿下了。

明绾.元卿玥这倒是小事。

长孙明绾眼尾挑起冷芒……

明绾.元卿玥莫要忘了你我约定。

两人踏入乾元殿时，长孙迥正批阅奏折。

不等通传，长孙明绾便拉着乔静姝重重跪倒在地，珠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明绾.元卿玥父皇！巧灵姑娘是佛莲圣女的贴身婢女，方才她说的事……儿臣实在难以启齿！"

乔静姝适时掩面啜泣，肩膀剧烈颤抖……

乔静姝陛下明鉴！今晨翊玉殿下派人邀我家王女至翊王府做客，谁知…谁知那翊王竟…竟做出禽兽之事！

乔静姝小婢拼死才逃出来，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求太女殿下主持公道！

长孙迥放下朱笔，目光沉沉扫过二人……

长孙迥明绾，此事你意下如何？

长孙明绾悄然敛去眼底的算计，眉目间迅速覆上一层痛心疾首的神色。

那伪装出的哀伤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连眼角的细微颤动都带着令人信服的悲戚，好似她正承受着无尽的煎熬与无奈。

明绾.元卿玥佛莲圣女本是我天权太子正妃人选，虽婚约已解，但她向来冰清玉洁。

明绾.元卿玥如今……翊玉虽身有隐疾，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圣女做翊王妃，方能平息事端、保全皇家颜面。

说罢，她微微垂首，将算计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长孙迥将奏疏重重拍在龙案上，青玉镇纸磕出闷响。

他抬眼望向阶下的韩林，喉间溢出一声冷嗤……

长孙迥传朕旨意——佛莲圣女素以清誉闻名，即日起赐婚翊玉。

长孙迥着璇玑国三日内遣宗室送亲，五日后完婚。

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扫过长孙明绾时已带了几分嘉许……

长孙迥步离太女协理朝政勤勉有加，加食邑千户，俸禄与太子同列，翊玉无权置喙。

韩林伏地叩首，袖中玉笏撞在青砖上发出清响……

“臣遵旨！”

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九重宫门外，长孙迥揉着眉心挥退了长孙明绾与乔静姝，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

翊王府深处，檀木屏风后隐约传来断续的喘息声，那声音微弱而不规则，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挣扎。

屏风上的雕花纹路在烛光映照下投下斑驳的阴影，为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一丝压抑和不安。

长孙迦的手指紧紧攥住那鎏金的门环，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深紫色的锦袍袖口微微颤动，隐约可见其下青筋如蛇般蜿蜒暴起，似要冲破肌肤的束缚。

他身为德王，年轻时也曾流连花丛，却从未见过如此不堪的场面——本该是天之骄子的侄子，此刻竟在青天白日里强占未来弟媳。

脚步声由远及近，长孙明绾踩着金线绣鞋踏入庭院，裙裾扫过满地碎玉般的月光。

她刚要抬脚迈进内室，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长孙迦将她扯进偏厅，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哐啷——”

雕花木门轰然炸裂，檀木碎屑如骤雨纷飞。

长孙平戎半敞的月白寝衣滑落肩头，蜜色肌理在破碎的鲛绡帐幔间若隐若现，凌乱的黑发垂落额前，眼底残留着情欲未消的猩红。

凤净梵雪白的纱帐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碎锦如流云般缠绕着她曲线玲珑的身躯，藕荷色抹胸歪斜地挂在肩头。

羊脂玉般的肌肤上泛着暧昧的绯色，凌乱的发丝间，锁骨处几点红梅若隐若现，与帐中翻落的合欢香薰交织出靡丽气息。

长孙平戎皇叔救我！

长孙平戎扑到地上，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

长孙平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是她故意勾引我！

长孙平戎明绾！

他又转头向长孙明绾求救，眼底泛起血丝……

长孙平戎皇兄是被她下了药！你快帮我说说情！

长孙明绾微微一退，轻巧地避开了他伸出的手。

绣着金线云纹的广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一缕流云不经意间掠过天际，带起一丝凉意与疏离。

那华美的衣袖在阳光下泛起点点细碎的光泽，映衬得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清冷气质。

明绾.元卿玥两年前你将越家陷害下狱时，可曾想过今日？

明绾.元卿玥若想让我伸手，未免脏了我的衣袂。

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目光掠过凤净梵颈间那触目惊心的淤青，那抹刺目的红痕，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灼得她心头快意翻涌，几乎要溢出胸腔。

长孙迦后悔？

长孙迦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侄子的衣领，力道之大令对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眼神冷峻如刀，毫不犹豫地将人重重掼向檀木立柱。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那昂贵的檀木表面也因这猛烈的冲撞泛起细微的裂痕，仿佛昭示着此刻压倒性的愤怒与威严。

长孙迦当年你设计残害越家时，怎不想想轮回报应？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韩林尖细的嗓音……

“圣旨到——”

鎏金卷轴在晨光中展开，韩林拖长的尾音里，长孙平戎瘫倒在地，凤净梵掩面痛哭的声音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在翊王府空荡荡的回廊间久久回荡。

暮色给翊王府朱漆大门镀上一层血色，长孙迦负手立在门前石阶，玄色大氅被晚风掀起猎猎衣角，像蛰伏的凶兽展开羽翼。

听见环佩叮咚声由远及近，他转过身，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潮。

长孙迦好手段。

沙哑的嗓音裹着夜色……

长孙迦借翊玉的丑闻扳倒佛莲圣女，又为自己挣来与太子比肩的权柄，这步棋下得漂亮。

长孙明绾脚步轻移，月白色襦裙掠过青石板，眉间尽是肆意张扬的笑意……

明绾.元卿玥虎父无犬女，当年父王你为夺储君之位，在雪地溺毙手足时，不也是这般算无遗策？

尾音拖得绵长，刻意加重的“父玉”二字如利刃出鞘，在寂静中泛起冷光。

长孙迦身形微震，鎏金腰带悬着的螭纹玉佩轻撞出闷响。

记忆里那个总躲在皇后身后的怯弱幼女，此刻竟与记忆深处某道身影重叠——同样的狡黠，同样的狠绝。

长孙迦原来清漪没说错……

他喃喃自语，喉结艰难地滚动……

长孙迦你早就知道了。

明绾.元卿玥不然您以为呢？

长孙明绾指尖划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挑起的眼尾似笑非笑……

明绾.元卿玥我会称呼这一次“父玉”，不过是念着血脉相连。至于恩情——

她忽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长孙迦紧绷的下颌……

明绾.元卿玥生恩不如养恩重，在我心里，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配得上一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