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暮色浸透宫墙时,长孙迦指尖的血珠正顺着玄铁剑柄蜿蜒而下。
他终于勘破那些年补药里藏着的“砒霜”,也知晓了无极与明绾竟是自己骨血。
刀锋寒芒未散,他便要带元清漪远走,却在宫门处被暗卫的长戈截断退路。
元皇后快走!
元清漪的青丝如绸缎般垂落,却在末端缠上了那支染血的银簪,冰冷的锋刃贴着她纤细的颈项,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长孙迦瞳孔骤然一缩,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那抹寒光映照着她的面容,苍白而决绝,似是在无声地宣告某种无法挽回的结局。
当她将全身的重量猛然压向那支银簪时,侍卫的防御终于在瞬息间露出了破绽。
眼睁睁望着爱人踉跄着身影,渐渐隐没在苍茫的暮色之中,她只觉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宫道上。
发间玉钗滑落,清脆的碎响划破寂静,惊起竹林深处栖息的寒鸦,扑棱棱振翅远去,徒留一片萧瑟回荡在空寂的天地间。
长孙迥好一个情真意切啊。
长孙迥的玄色衣摆如一抹暗夜流光,轻轻拂过满地零落的枯叶,他自竹林深处缓步而出,步伐沉稳而无声,唯有鎏金靴尖在光影间微闪。
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半截沾染血迹的银簪,在他脚下被毫不留情地碾成更细小的残片,仿佛连这片刻的触碰都带着冷冽与决绝。
长孙迥皇后娘娘这出苦肉计,倒是演得动人。
元清漪仰起脸,颈间血痕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元皇后动手吧!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她阖目等待死亡,却听见衣料摩挲声逼近。
长孙迥你是元清漪,是天权国母。
带着檀香气息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
长孙迥即便要死,也得死得风光体面。
元清漪猛然睁眼,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眼中那抹阴鸷的笑意,寒意如刀锋般刺入她的内心深处……
元皇后你刚刚明明能杀了他,为何要放他走?
长孙迥因为好戏,才刚刚开场。
长孙迥缓缓松开手,力道一卸,她便跌坐在地,衣衫拂过地面,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袖中滑落的暗卫玄铁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那冰冷的光泽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了无声的杀意。
元皇后你是想……
元清漪骤然僵住,血色尽褪的唇瓣微颤……
元皇后那你为何对明绾那般纵容?她要什么,你都予她?
暮色悄然漫过长孙迥的眼底,那深处翻涌的暗潮仿佛与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交织。
他凝望着远处渐次隐没于阴影中的宫阙,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笑声低沉而轻缓,像是风中的一缕叹息,散入无尽深邃的夜色里。
长孙迥父母的恩怨是一回事,孩子是另一回事。
风掠过他的玄色衣袍,将未尽的话语卷入沉沉暮色。
元清漪骤然攥紧了那已被鲜血浸透的裙裾,指尖如针般深深掐入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痛楚与不甘尽数压抑在这一握之间……
元皇后那无极呢?为什么非要诛他的心?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夜枭啼叫划破寂静,惊得她发间残珠簌簌而落。
长孙迥负手凝视宫墙上方的残月,玄色衣摆被夜风掀起猎猎声响……
长孙迥明绾的心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不,或许更早,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千疮百孔。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温柔,仿佛夜色下涌动的暗流,无声却又炽烈,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长孙迥你以为她为何总避着你?那些年你困在青岚殿,她却在我书房翻遍了当年的密档。
长孙迥当女儿发现自己流着叔叔的血,该是怎样锥心刺骨?
暮色悄然蔓延,将元清漪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吞噬进深沉的阴影之中。
她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勉强伸手扶住了身旁冰冷的廊柱,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元皇后所以你加倍补偿她?给她最好的珍宝,纵容她一切任性?
长孙迥看着她整日以泪洗面,连笑都带着苦意……
长孙迥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袖中紧握的玉佩深深嵌入掌心,带来细微而尖锐的疼痛。
那枚玉佩,是明绾幼时失手摔碎,又被他悄悄拼凑完整的物件,每一道裂痕都像是刻在他心底的记忆,无声却又深刻。
长孙迥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枯萎。
元皇后可杀了无极才会让她真正绝望!
元清漪的嘶喊惊飞栖在檐角的寒鸦……
元皇后你明知她将无极视作唯一的……
长孙迥唯一的光?
长孙迥突然逼近,玄色衣袍裹挟着冷香将她笼罩……
长孙迥越瑾尘死的时候,她抱着尸体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
长孙迥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投向远处灯火辉煌的未央宫。
那双眸子冷冽如霜,仿佛淬了毒的利刃,寒意渗入骨髓,隐隐透出一股深藏的杀机与难以言喻的孤绝……
长孙迥我们这辈人的恩怨,牵扯一个无极足够。
长孙迥天权不能留着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五洲也不该纵容这种逆天的存在。
忽又压低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
长孙迥绾绾早该看清,有些希望,掐灭了才不会疼。
鎏金的烛火摇曳,在宣纸上投下扭曲而恍惚的影。
长孙明绾指尖微微颤抖,信笺被她无意识地捏皱,纸面的褶痕仿佛映衬着她内心的波澜。
素白的裙摆如霜雪般垂落在地,无声诉说着这一刻的寂静与沉重。
越瑾桑捕捉到她骤然间失去血色的脸庞,心中一紧,急忙蹲下身,稳稳扶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肩膀……
越瑾桑究竟何事?
明绾.元卿玥德王叔……他谋反了。
喉间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长孙明绾的手指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指甲嵌入皮肉之中。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关节分明,仿佛抓住的不是布料,而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依旧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泄露了她极力压制的情绪。
明绾.元卿玥信上说羽树漆封一事十万火急,可我们困在此处……母后她……
越瑾桑望着她发颤的睫毛,轻声提议……
越瑾桑该将此事告知太子。
话音未落,腕间已传来刺骨寒意——长孙明绾攥着她的手臂,眼神决绝如冰……
明绾.元卿玥别告诉他。让他干干净净活着,莫要卷入这泥潭。
她仰起头,望向那扇漏进清冷月光的窗棂,眼底悄然浮现出几缕血丝,像是疲惫与心绪交织成的暗影,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无声地诉说着她的不安。
明绾.元卿玥暗桩遍布皇城,为何竟无一人察觉?
越瑾桑先莫慌。
越瑾桑将她颤抖的手裹进掌心……
越瑾桑眼下不过是德王失踪,尚未定论。
明绾.元卿玥若等到定论那天,一切都晚了!
长孙明绾骤然起身,广袖一挥,案上的青瓷盏应声而落。
瓷盏在地面四分五裂,碎片于清冷月光下泛着幽寒的光泽,仿佛无声诉说着压抑的怒意与难言的心绪……
明绾.元卿玥父子相残只在瞬息之间……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明绾.元卿玥立刻让时夕带人去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越瑾桑好。
越瑾桑望着她转身时挺直却僵硬的脊背,窗外夜风卷着残叶扑进屋内,将满地碎瓷映得愈发森冷。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