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长孙明绾凝视着凤璇那因激愤而扭曲的面容,眸光微凝,声线骤然一沉,冰冷的语气如同霜雪覆面,透出一股迫人的寒意……
明绾.元卿玥您身为长辈,我等本顾念颜面不愿当众剖白旧事,可事到如今……
她骤然转身,面向众人,广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凛然的气势随之席卷开来,仿佛连空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撕裂了一般。
那眼神如寒星乍现,冷冽而坚定,令人不禁屏息,心头陡生敬畏……
明绾.元卿玥列位且听!
明绾.元卿玥凤璇这些年罪孽深重,我只拣最紧要三桩明言……
明绾.元卿玥其一,暗害凤琦王长女母女后,以旁支血脉窃居权位。
明绾.元卿玥其二,以母女二人存亡为胁,逼得玉衡将军染手脏事,助其铲除异己。
明绾.元卿玥其三,为掩盖鸑鷟渊秘辛,屠戮知情者无数,血债早已罄竹难书!"
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凤璇忽然嗤笑一声,眉宇间的金钿也随着这一细微的动作轻轻颤动,折射出几分冷意与不屑。
那笑声虽轻,却如刀锋掠过寂静的水面,暗藏锋芒,令周围气息陡然一凝。
她的眼眸深处,似有万千情绪流转,却又在刹那间归于冷寂,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旁人错觉……
凤璇好个伶牙俐齿!
凤璇你空口白牙罗列罪名,可有真凭实据?
凤五证据在此。
一道沉哑声线自人潮中破开,凤五拨开人群行至中央,玄色衣摆扫过青砖时惊起微尘。
他抬眸望向凤璇,眼尾旧疤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凤五二姐可还认得我?
凤璇瞳孔骤缩,金镶护甲掐进掌心……
凤璇你……你不是早已葬身乱军?
凤五乱军杀不得我。
凤五倒是你买通的那几个刀斧手……
凤五临死前把你毒杀母王、戕害三哥四哥及其家眷、绞杀我妻小、又将四个弟弟沉塘、屠戮他们内眷的事,全吐在了城外冥思河里。
凤五指节抵上腰间刀鞘,金属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凤五如今是先对证太女所言,还是让我把你沾满血腥的账本,一桩桩抖搂清楚?
凤璇猛然转头剜向玉衡,指尖几乎戳到他甲胄上……
凤璇当年是你亲手带人追杀,如今他活生生站在你面前——还不动手灭口?
凤璇莫不是想等他把你我勾当全抖出来!
玉衡够了!
玉衡突然拔剑出鞘,寒光映得他面容惨白……
玉衡从你用琦儿母女要挟我那日起,我这双手就已沾满血腥。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喉结剧烈滚动……
玉衡今日若能以命抵罪……
话音未落,他猛地横剑自刎!
剑锋即将触及脖颈的刹那,一道莹白光幕骤然绽开,如晨曦破晓,驱散了杀机凛冽的阴霾。
知微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近前,那纤长的身影仿若一抹虚幻的烟云。
他指尖缠绕的银丝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正一点点侵蚀、熔断腕间玄铁契约环的坚固枷锁,仿佛连命运的牵绊也在这一刻被无声割裂。
知微穹苍秘术不过障眼法罢了。
知微拂开额前碎发,眸中星芒流转……
知微这契约,我替你解了。
凤璇看着那环扣寸寸崩裂,忽然发出尖利狂笑……
凤璇解了?玉衡你别忘了,你发过毒誓……
玉衡我发过誓护她周全。
玉衡垂眸时,血珠自剑尖滴落……
玉衡可凤琦她……一直活在我心里。
这声呢喃如惊雷劈在凤璇头顶。
她踉跄着后退时,不小心撞翻了烛台,火舌瞬间窜起,舔舐上鬓边的珠翠,就在那一刹那,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凤璇不可能……她早该……
猩红血沫自唇角溢出,她指着玉衡的手剧烈颤抖,最终直挺挺倒在满地碎玉之中,金簪坠地时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
殿外细雨方歇,空气中犹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
乔静姝挽着妹妹乔静珠立于廊下,目光落在长孙明绾手中那精致的玉匣上,唇角微动,声音轻若呢喃,似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乔静姝鸑鷟渊的迷雾散了,璇玑该有新的气象。
乔静姝我与珠珠想离了这宫墙,去邛叶看三月荼蘼,到北漠观落日熔金。
她将那温润的玉匣轻轻递上前时,指尖如流云般轻柔地拂过匣面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那一瞬间,仿佛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顺着纹路悄然蔓延开来……
乔静姝殿下可还记得那年在太液池畔,说想寻火莲解心头执念?
长孙明绾接过匣子的瞬间,一缕清冽甜香若游丝般漫开。
匣中静卧的花瓣似含朝露,粉白纹路在天光下流转,宛如雪后初融的桃林凝在玉片上。
乔静珠忽而拽了拽姐姐衣袖,仰起脸道……
乔静珠.凤净鸢凤净执姐姐让我捎话,她说她也要走啦。
明绾.元卿玥她也要离宫?
长孙明绾抬眸之际,雨珠正从檐角悄然坠落,在青石板上绽开细碎的银花,仿佛一瞬的晶莹便被大地无声吞噬。
乔静珠.凤净鸢嗯!
凤净鸢掰着手指复述……
乔静珠.凤净鸢她说自己算学比凤净梵强三倍,可鸑鷟火凤不认她这旁支血脉。
乔静珠.凤净鸢与其守着空殿眼红,不如驾着商船去东海看鲛人织绡。
乔静珠.凤净鸢还说火凤总在她打坐时捣乱,怕是天生不该坐龙椅呢。
目送乔家姐妹乘坐的青竹小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宫道尽头。
长孙明绾依旧伫立原地,指尖轻捏着那瓣火莲,目光追随着远方空荡的宫道,神情恍惚,似是陷入了某种深远的思绪之中。
越瑾桑的青衫角扫过她袖边,声线随晚风拂来……
越瑾桑执念已了,下一步作何打算?
明绾.元卿玥等皇嫂登基那日,师父会带着师娘从璇玑出发。
她指尖摩挲着花瓣边缘的细绒,眸光忽然亮如星火……
明绾.元卿玥到时候我们回伏云宫,用这火莲引他醒来——你还记得吗?
明绾.元卿玥他说过会在皇城等我。
扶摇继位之礼的喧嚣尚未散尽,璇玑宫已邀来一众好友共庆。
长孙明绾却无心久留,与越瑾桑一道,随清澜、知微悄然离了宴席。
伏云宫内,当越瑾尘活生生立在长孙明绾面前时,她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笑意,却未发一言,转身便步出密室。
越瑾尘看向越瑾桑,只见他轻叹一声,也跟了出去。
密室中只剩清澜、知微与越瑾尘。
清澜抬手拍上越瑾尘肩头,沉声道……
清澜你该清楚她的身子。
清澜这三年多来,她为你耗费了多少心血。
清澜你能醒来,是她唯一的盼头。
清澜无论如何,往后定要好好待她。
知微亦温声道……
知微这些年她走得不易,你们……且行且珍惜。
越瑾尘重重点头。
长孙明绾一路疾行至花园,忽觉喉间一阵腥甜翻涌,再也难以压制。
她身形一顿,随即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洒在那盛放的花枝上,艳红的血色与娇艳的花瓣交织,显得刺目而凄厉。
她苦修多年压制寒毒,为救越瑾尘竟致修为尽失——也好,总算换得他安然醒转。
明绾.元卿玥不碍事的。
她看向追来的越瑾桑,指着落花道……
明绾.元卿玥把这花拔了重栽便是。
越瑾桑盯着她愈发苍白的面色,语气带了急意……
越瑾桑我说你怎不见半分欢喜,原是寒毒又发作了!
明绾.元卿玥修为哪是朝夕能补的……
长孙明绾缓了缓气息……
明绾.元卿玥何况我还有事要办。
越瑾桑何事?
越瑾桑追问。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