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轻轻摩挲着被鹤言握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这温度像是未完成的代码,在皮肤上反复循环,无法终止。鹤言已经转身去调试设备了,白衬衫的下摆在风中微微扬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腰线。“明晚八点,把你目前的算法框架发我邮箱。”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混杂着重启仪器时发出的嗡鸣,“记得附上数据采样的误差分析。”
深夜的校园在雪幕中陷入寂静,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沙沙作响。齐羽缩在宿舍床上,翻看着鹤言发来的课题资料。PDF文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那些红笔圈出的重点像灼热的星芒,刺得他的眼眶发烫。曾经以为早已被时光掩埋的记忆,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高中时,他们挤在那间破旧的机房里写代码,鹤言总会默默地将一杯热可可推到他手边;填报志愿的那个夜晚,鹤言在电话里轻声说“等我”,可最终,他却独自踏上了前往海外名校的旅程。
接下来的日子里,实验室成了他们的战场。鹤言总是在深夜出现,西装口袋里永远装着几颗润喉糖。每当齐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时,他便会强硬地塞一颗进齐羽嘴里。“吃吧,省得一会儿嗓子哑得连代码都说不出来。”某个暴雨夜,齐羽的算法模型出现了致命错误,整组数据几乎崩溃。鹤言猛地扯开领带,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位置。“用蒙特卡洛模拟重构底层逻辑。”他几乎是贴在齐羽背上敲键盘,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呼吸扫过耳后,带来一阵酥麻感,“就像我们以前解奥数题那样。”
当第一版量子星图模型完成时,窗外的银杏叶已经黄透。庆功宴上,鹤言端着香槟走到露台,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你知道我为什么提前结束MIT的聘约吗?”他轻轻摇晃着酒杯,气泡破裂的声音夹杂着远处传来的虫鸣,“三年前,我在国际会议上看到一篇论文,作者使用了一种特别的优化算法……”齐羽猛然抬头,视线撞进了对方眼底翻涌的银河。
深秋的某夜,实验室警报突然响起。齐羽冲进去时,看见鹤言正徒手拆卸失控的量子处理器,金属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别过来!”鹤言低吼着完成了最后的操作,转身时衬衫前襟已被冷汗浸透。齐羽抓住他流血的手,发现掌心的伤口形状竟然与当年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玻璃划伤的位置完全重合。
“值得吗?”齐羽的声音微微发颤。鹤言却突然笑了,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实验台上,像散落的星辰。“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做出智能机器人时,它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不等齐羽回答,他已经握住齐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它说,爱是最完美的算法。”
窗外,新安装的天文望远镜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在代码与星辰交织的世界里,两个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运行轨道。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云层时,鹤言将创可贴轻轻贴在齐羽指尖——那是他刚才调试设备时不小心被划的小伤口。有些未曾说出口的话,终究会在数据的洪流里,编译成永恒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