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胤禛带起一阵风,烛火猛地晃动了两下,映得宜修脸上的苍白愈发明显。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剪秋才忍不住凑上前,声音带着哭腔:“主子,您就这么答应了?这女人家刚生产完见不得风,小阿哥也才刚落地,哪禁得住那样的寒气?”
宜修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脸颊,眼底的漠然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疲惫的温和:“剪秋,我若是不主动搬,反倒落了话柄,说我一个侧福晋不懂规矩,还会连累了小阿哥。”
宜修不过停留了一日,便让人将她抬回自己没得院子。
她裹着厚厚的斗篷,抱着孩子坐在软轿上,尽量隔绝外界的风雪。
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自己的院落,宜修看着熟悉的布景,反倒是心中安定下来。
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的风雪还没停,院角的树裹着层薄雪,枝桠在风中轻轻晃着。
宜修的指尖轻轻蹭过孩子温热的耳垂,这才抬眼看向一旁侍立的剪秋,声音里还带着生产后的沙哑:“赐婚细节,你再仔细跟我说说。”
剪秋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帕子,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主子,这事……”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说是那日德妃娘娘宫里设宴,与大夫人说话,便让来柔则格格去了御花园赏花。不知怎的,就换上了一身妃位规制的吉服。”
宜修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柔则小姐就在御花园的水榭边,跳了支惊鸿舞。”
剪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听说那舞跳得极美。”
“好巧不巧被王爷看了去,便是入了心。”
“惊鸿舞……妃位吉服……”
宜修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底幽深。
她太清楚柔则的性子,看似温和无害,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用最纯粹的姿态得到旁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可她再如何厉害,也不能自己弄到一件妃位礼服吧。
只怕还是觉罗氏和德妃的谋算。
“那威远将军府的婚约呢?”宜修又问,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先前少将军说要等姐姐守孝三年,如今才过了一年,四爷就不管不顾地求娶,将军府那边就没动静?”
“怎么没动静?”剪秋叹了口气,“威远将军夫人递了牌子进宫,可王爷铁了心要娶柔则小姐,竟直接去乾清宫跪在了万岁爷面前,说非柔则小姐不娶。”
说到这儿,剪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听说在乾清宫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万岁爷起初不肯松口,说他不顾礼法,可架不住王爷一直跪,最后竟真的松了口,下旨赐了婚。”
“从下旨到成婚不过三个月,就这般仓促的婚期?”
剪秋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更显凝重:“万岁爷在气头上,停了王爷的差事,想来是想快写将事情揭过去。”
“宫里还下了令,让王爷大婚前便不要出府了。”
“不出府……”宜修轻轻笑了一声。
她好像知道胤禛这般不成体统的闹上一阵是为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