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位摆在正屋中央,黑木牌位上只有“田氏之墓”四个字——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像件随手可弃的物件。
宜修缓缓走上前。
“姨娘。”
她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指尖轻轻拂过牌位边缘。
看似悲戚的场景没有让宜修沉溺。
姨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高热离世?
她的心中盘桓着这个问题。
剪秋在一旁悄悄让守灵的一个小丫鬟退下。
宜修独自靠在棺材旁,身下是剪秋给她放好的软垫,绣着暗纹的锦面还带着些微暖意。
她刚生产完的身子虚得很,凉不得、跪不得,只能这样半倚半靠,指尖轻轻搭在棺木边缘,那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绢手套传来,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姨娘,”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棺中沉睡的人,“女儿来看您了。他们说您是夜里起了高热,可女儿不信。您身体不好,但向来仔细,秋夜凉,定会多添盏暖炉,怎么会突然……”
话没说完,喉间就涌上一阵哽咽,她偏过头,看着灵前跳动的烛火,睫毛上沾了点湿意,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正怔忡间,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带着股刺骨的寒气灌了进来。
宜修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斗篷,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近,玄色的衣摆扫过门槛上的积雪,在地上留下浅浅的湿痕。
那人在门口的火炉前停顿了一下,伸手拢了拢炉边的炭火,火光映在他侧脸,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宜修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斗篷的系带。
她盯着人看了一会,那人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任宜修打量。
“年、羹尧。”
宜修的声音很轻。
年羹尧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尽,才敢来到宜修的身边。
没有言语,只是坐在宜修身侧的地上,手臂一伸,便将人大胆揽入怀中。
宜修浑身一僵,慌得指尖都蜷了起来,下意识想推拒。
可掌心触到他衣料上未散的炭火暖意,推拒的动作竟生生顿住。
她反应过来,年羹尧向来是这样大胆的人。
“别动。”年羹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尖传来,带着些微的沙哑,呼吸间的暖意扫过她冰凉的耳垂,“就一会,让我抱一会。”
宜修的脊背绷得笔直,却没再挣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坚定,将她牢牢圈在怀里,隔绝了灵堂里的寒气。
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淡淡的墨香混着冬日炭火的味道,竟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莫名松了几分。
宜修垂着眼,看着自己搭在他膝头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棺木的冰凉,而他掌心的温度正透过衣料一点点渗过来。
“你怎么敢来?”过了许久,宜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门外的人听见,“若是被人撞见……”
“不会的。”年羹尧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执拗。
他顿了顿,手臂又收紧了些,声音放得更柔:“我不放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