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僵在原地,脸上的疼,远不及心口那阵尖锐的涩意。
他看着宜修紧绷的脊背,看着她眼底维持的冷漠,张了张嘴,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廊下只余下宜修一人。
她扶着缓缓坐下,指尖还残留着扇过人的灼热感,心脏却像被浸在冰水里,凉得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剪秋轻手轻脚地从侧室走出。
到宜修身边,屈膝半跪,声音压得极低: “主子。。。”
宜修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主子,年家那边还有让人盯着吗?”
剪秋看了眼宜修的神色。
“剪秋,你放过纸鸢吗?”
“一张一弛,时松时紧,方能让轻薄的纸张飞上青天。”
宜修没有等剪秋回答的意思,只是明确的回答了上面的问题,“都撤回来吧!”
“是。”
春日一过,弘晖也有一岁半了,宫中关于年家的旗属问题也有了明旨不出所料的被分到了胤禛手下。
胤禛对年家也很重视,毕竟年遐龄是个有才干的,年希尧虽然无心于仕途,却在汉人官员年轻一辈中人缘极好。
只是胤禛却没能和年羹尧见上一面。
按理来说是应该全家参拜旗主的,可年羹尧在胤禛能见他之前就申请调离了京城,而胤禛呢,从江宁回来就一直在养伤,等到好利索,都入夏约莫一月有余了,自然就没能见上。
宜修倒是不太意外,以年羹尧的性格,此时要是还能见上胤禛才是稀奇。
夏日以来,朝中局势倒也还算平稳,毕竟康熙刚刚让前边的几位阿哥封王建府,都忙得很。
加上太子最近也意外的乖巧,汹涌的浪涛逐渐转化为暗流,沉寂下来。
倒是胤禛府内的情况逐渐紧张起来,因为——入府的苗侧福晋有孕了。
六月十五的晨光刚漫过雍亲王府的朱漆廊柱,宜修便带着剪秋往正院去。
刚进正院,就见齐格格、李格格和宋格格已坐在西侧的杌子上。
唯有苗侧福晋来的晚些,一身石榴红旗装衬得她肌肤雪白,刚进门就带着几分骄矜的笑意。
柔则坐在上首的罗汉榻上,身上是水绿暗纹的素面旗装,鬓边只簪了支赤金点翠的小步摇,见宜修进来,立刻笑着招手:“妹妹快来坐,我刚让厨房温了乳酪。”
语气熟稔,全然没顾及旁边几位的神色。
柔则向来如此,视这后院除了宜修之外的女人如无物。
也因此,宜修不与任何人交好。
宜修依言走到她身边坐下,刚要开口,就听见苗侧福晋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扬高:“哟,侧福晋倒是好福气,福晋待您这般亲厚,哪像我们,想见王爷一面都难呢。”
她说着,目光扫过宜修平坦的小腹,眼底藏着几分得意——自她有孕后,胤禛虽没日日来,却也比从前多了几分关照,这让她在府里腰杆硬了不少。
同时侧福晋,宜修的待遇可远不及她。
齐月宾捏着珠串的手顿了顿,没作声。
李静言抬眼瞥了苗氏一眼,又低下头去,她才刚入府,还没见过王爷几次,暂时不敢作妖。
宋格格更是缩了缩肩膀,假装没听见。
她虽说是胤禛的第一个女人,可在这王府里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