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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时节,钱囊渐鼓

清川映涟

金秋十月,五石塘的稻田翻滚着金色的浪,果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

  宋清川蹲在村口的石磨上,嘴里叼着根稻草,看着来来往往忙着收割的农人。他的"断水"竹刀别在腰间,刀鞘上多了几道磨损的痕迹,却擦得锃亮。

  "宋小子!"王老汉远远地朝他招手,"过来搭把手!果园缺人手,一天二十文!"

  宋清川眼睛一亮,从石磨上跳下来:"二十文?王大爷,您这可不够厚道啊!"他笑嘻嘻地凑过去,"起码二十五文,我还能帮您看着别让人偷果子。"

  王老汉笑骂:"臭小子,以前偷我家梨子最多的就是你!"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宋清川拍拍胸脯,"现在的宋清川,可是五石塘最靠谱的信使兼短工!"

  几个路过的农妇听见,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一年多来,这个曾经人人喊打的小乞丐,确实变了不少——帮李婆婆送药,替张铁匠跑腿,甚至大雨天背迷路的孩子回家。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做的事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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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园里,宋清川麻利地爬上梯子。

  他的动作比专门采果的工人还灵活,一伸手就能摘到最高处的果子,还不伤枝叶。底下负责接果子的年轻姑娘们不时发出惊叹。

  "宋小哥,左边那个大的!"

  "右边那个更红!"

  宋清川在树杈间灵活移动,像只猴子似的,嘴里还不忘调侃:"姐姐们别光顾着指挥啊,晚上请我吃顿饭呗?"

  姑娘们笑作一团,有个大胆的朝他扔了颗枣子:"想得美!"

  宋清川轻松接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甜!再来一个!"

  就在这热闹的气氛中,谁也没注意到,果园最深处的一棵老梨树上,坐着个灰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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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腰间挂个酒葫芦。

  他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个刚摘的梨子,啃得汁水横流。奇怪的是,明明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偷吃,周围的工人却像看不见他似的。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枝叶,落在远处树上的宋清川身上。

  "有意思..."男人喃喃自语,"小小年纪,身法倒是灵巧。"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那少年摘果时手腕翻转的姿势——分明带着几分刀法的影子。虽然稚嫩,但已经有了自己的节奏。

  男人——陈枚乾,江湖人称"穷酸书生"的怪人,慢悠悠地又摘了个梨。他本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躲到这偏远山村,却没想到能遇见这么个有趣的小子。

  "可惜啊可惜,"他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我陈枚乾这辈子最讨厌收徒弟..."

  说着,却从怀里摸出个铜钱,屈指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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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

  宋清川后脑勺突然一痛,伸手一摸,竟是个铜钱。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却发现工人们都在埋头干活。

  "见鬼了?"他嘟囔着,把铜钱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最远处那棵老梨树上,似乎有人影一晃而过。等他定睛去看时,却只看见微微晃动的树枝。

  "宋小哥!发什么呆呢?"底下的姑娘喊道。

  宋清川回过神来,继续摘果子,心里却记下了那棵老梨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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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收工时,王老汉如数付了工钱。

  宋清川掂着沉甸甸的铜板,突然问道:"王大爷,果园最里头那棵老梨树,是谁家的?"

  王老汉一愣:"那棵啊?荒了好些年啦,果子又小又酸,没人要。"

  "哦..."宋清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暮色中,那棵老梨树孤零零地立着,枝头还挂着几个没人摘的果子。

  回家的路上,宋清川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可每次回头,路上都空无一人。

  "怪事..."他摸了摸腰间的"断水",加快了脚步。

  他没注意到,路边的草丛里,一个酒葫芦静静地躺在那里。葫芦底部,刻着个小小的"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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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宋清川在破庙里数着今天的收获。

  二十五文工钱,加上路上捡的铜钱,还有几个好心的婶子塞给他的馒头。这样的日子,比起一年前已经好太多了。

  他躺下来,望着破庙漏风的屋顶。星光从缝隙中洒落,像极了某个夜晚,他和沈涟一起数过的星星。

  "臭丫头..."他轻声骂道,"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庙外,一阵微风拂过。老梨树上的陈枚乾喝了口酒,望着破庙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急什么..."他自言自语,"该遇见的,总会遇见。"

  酒葫芦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就像少年腰间那把不起眼的竹刀。

  丰收季过后,五石塘的集市上多了许多外来的商贩。空气中飘着新米的香气,街边的摊位上堆满了金黄的稻谷、红艳的柿子,还有一筐筐晒干的枣子。

  宋清川蹲在当铺门口的台阶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串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这是他这两个月来所有的积蓄。

  "哟,宋小子发财啦?"当铺的伙计探出头来调侃。

  宋清川迅速把钱收好,翻了个白眼:"李哥,您要是闲着没事,不如帮我看看这些能换多少'开元'?"

  伙计挑眉:"你小子还知道'开元'?"

  "废话!"宋清川撇嘴,"走南闯北的,谁不知道一百文铜钱兑一个'开元'?"

  伙计笑着摇头,从柜台里取出个小秤,把宋清川的铜钱和碎银一一称过:"拢共三两二钱银子,能换三个'开元',还余二十文。"

  宋清川皱眉:"不能再多换半个?"

  "规矩就是规矩。"伙计把三个小巧的金色钱币推给他,"这可是官府铸的'开元通宝',走到哪儿都认的硬通货。"

  宋清川捏起一枚"开元"对着阳光看了看。钱币正面刻着"开元通宝"四个字,背面是交叉的刀剑图案,边缘有一圈细密的防磨纹。比起沉甸甸的铜钱,这三个小金币轻巧得多,也贵重得多。

  "成吧。"他把"开元"贴身藏好,剩下的二十文铜钱串成一串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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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宋清川跑得更勤了。

  他不再只接五石塘附近的活计,开始往更远的龙象城、青林镇跑。送信、跑腿、帮工,什么活儿都接。腰间的铜钱串越来越长,"开元"也从三个慢慢攒到了五个。

  深秋的一个傍晚,宋清川照例去刘平那里打听消息。

  "听说沧浪剑派要举办'试剑大会'?"他状似无意地问。

  刘平正在擦拭佩刀,闻言抬头:"怎么?想去见识见识?"

  宋清川耸耸肩:"随便问问。"

  "下月初八。"刘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过沧浪派离这儿两百多里,路上可不太平。"

  宋清川摸了摸怀里的"开元",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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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时,宋清川在破庙里点起蜡烛。

  他从墙缝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枚"开元"——足够一个普通人半年的花销。

  "还差得远呢..."他喃喃自语。

  去沧浪派的路费倒是够了,但总不能空着手去见沈涟。那丫头现在肯定长高了不少,得给她买身新衣裳;听说练剑的人费鞋子,得备两双好的;还有...

  宋清川突然烦躁地吹灭蜡烛。黑暗中,他摸到腰间的"断水"竹刀,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已经磨得起毛边了。

  "等你回来..."他对着虚空说,"老子一定换把真刀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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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宋清川正准备出门,破庙门口却多了个酒葫芦。

  葫芦是普通的葫芦,但底部那个"陈"字却格外扎眼。宋清川四下张望,晨雾中的五石塘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蹲下身,发现葫芦旁边还用石子压着一张纸条:

  "城西老梨树,一钱银子一壶酒。"

  字迹潦草,像是喝醉后随手写的。

  宋清川盯着纸条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装神弄鬼。"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了,却鬼使神差地带走了酒葫芦。

  秋风卷着落叶掠过破庙门口,那张被揉皱的纸条突然展开,上面的字迹竟慢慢变成了:

  "刀法,一钱银子一招。"

  可惜宋清川已经走远了,没能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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