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阳光正好。
林昭玥果然记着昨晚的话，吩咐丫鬟将一叠近期的府内开支账本搬到了暖阁里。她本意也并非真要小女儿学出个名堂，更多是想让她有点事做，别整日躺着，顺便……听听这孩子心里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顾知遥听说小妹要看账本，觉得稀奇，也凑了过来，美其名曰“从旁指导”，实则准备看热闹。
顾书昀磨磨蹭蹭地来了，小脸上写满了“被迫营业”的不情愿，慢吞吞地挨着母亲坐下，对着那厚厚的账本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顾书盷【唉，为了哄娘亲开心，本咸鱼只好牺牲一下宝贵的躺平时间了。】她内心哀叹，【系统1134，开启背景助眠音乐…哦不，是工作音乐。】
林昭玥和顾知遥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林昭玥“阿顾，你看这里，”林昭玥翻开一本账册，声音温柔，指着其中一项，“这是上月采买绸缎的支出，你看看数目可对？
她特意挑了些简单的条目，生怕打击到女儿的积极性。
顾书盷顾书昀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那数字，几乎是瞬间，内心嘀咕道：【啧，采买吃了回扣吧？这匹云锦的市价顶多三十五两，账上记四十二两。贪了七两，手法不算高明。】
林昭玥指尖猛地一颤，愕然看向女儿。这项支出她前两日刚核对过，确实发现了问题，正打算今日处理，没想到女儿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知遥顾知遥没留意到母亲的异样，笑嘻嘻地指着另一项：“小妹你看这个，厨房采买鲜果的，天天买，数目零零总总的，看得人头大吧？”
顾书盷顾书昀目光扫过那几行数字，眉头都没皱一下：【头大？这有什么难的。上月桃子市价略跌，采购价却比前月还高了两文，虽然每笔数目小，但一个月下来也多支出了近三两银子。要么是账房核算不用心，要么就是采购的人有问题。哦，下面这笔枇杷的账倒是没问题，但入库重量和采购重量对不上，损耗率超标了，厨房保管不当或者……有人顺手牵羊。】
她内心活动又快又清晰，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哪里价格虚高，哪里数目存疑，哪里流程有漏洞，一针见血。
林昭玥已经彻底愣住了，手中的茶盏忘了放下。这些细微之处，她也是反复核算、多方比对才能发现些许端倪，阿顾她……怎么一眼就看穿了？!
顾知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成了惊讶，她看看账本，又看看一脸“我好无聊”的小妹，嘴巴微微张开了。
林昭玥“阿…阿顾，”林昭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又指了一处往年庄子上送来的收成汇总账，这本账目繁杂，数字庞大，“这个……你看能看懂吗？”
顾书盷顾书昀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娘亲怎么尽拿这些简单的考我？这不就是基本的收支汇总和盈亏计算吗？嗯…这个庄子去年收成一般，但支出却比前年增加了两成，管理有问题啊。看看具体项…主要是农具损耗和雇工费用暴涨？农具损耗超出正常范围，要么是庄头虚报，要么是用的劣质农具。雇工费用…咦？同期附近庄子的雇工工钱并未上涨，这里却涨了？庄头吃空饷或者克扣工钱中饱私囊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一下，那是在心算更复杂的比例和差值，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顾书盷【唉，真没挑战性。】最后，她内心总结陈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凡尔赛，【我上辈子做到市场总监，管着上亿的预算，分析比这复杂百倍的数据报表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点小账，简直侮辱我的智商……唔，好像说漏了什么？不管了，反正没人知道。】
林昭玥“哐当！”林昭玥手中的茶盏终于没能拿稳，掉在了铺着软毯的地上，好在没碎，只是茶水洇湿了一小片。
顾知遥“娘？您没事吧？”顾知遥连忙去扶。
顾知衍下朝回府，刚走到暖阁门口，就听到里面似乎有动静，恰好将小女儿最后那段内心独白听了个清清楚楚，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
上辈子？市场总监？上亿预算？!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顾瀚辰今日休沐，也正往这边来，看到父亲呆立在门口，刚想开口询问，也被里面小妹那句石破天惊的“上辈子”震得魂飞魄散，僵在父亲身后。
顾书盷暖阁内，顾书昀被母亲的失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脸上是真切的担忧，完全不知道自己投下了怎样的重磅炸弹。
林昭玥看着女儿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却依旧懵懂无辜的小脸，心脏狂跳，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市场总监？那是什么？上亿预算又是何等概念？还有……上辈子？！
她的阿顾……她的女儿……究竟……是什么人？！
顾知遥虽然没完全听懂“市场总监”之类的词，但“上辈子”三个字和母亲、门外父兄的反应，也足以让她意识到，她这个小妹，似乎藏着一個天大的、不可思议的秘密！
暖阁内外，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顾书昀还在茫然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母亲，又疑惑地看了看门口石化了的父兄。
顾书盷【怎么了这是？都看着我干嘛？】她心里嘀咕，【难道我刚刚不小心把吐槽说出口了？不能啊……】
全家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个远比“能听心声”更为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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