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之殇

血色从林默的指缝间渗出，顺着游龙剑的纹路滴落在青铜棺椁上。金属化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像两尊沉重的雕像拖拽着他的身体。远处传来阿牛沙哑的嘶吼，那个全身泛着青铜冷光的汉子正用消防斧劈砍地面，火星四溅中硬生生凿出一道阻隔黑雾的沟壑。

"还有四分三十秒。"游龙剑传来的信息直接烙在视网膜上，血线倒数计时像毒蛇般缠绕着林默的视野。他尝试移动左脚，只听见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青铜化的部分已经越过盆骨，正在向蔓延。

陈天被三个瞳孔泛蓝的不良人成员逼到石旁。他的军刺始终没有刺向同伴要害，肘击撞开其中一人的下巴，反手又格挡住另一人的砍刀。第三个人突然从侧面扑来，陈天闪避不及，刀刃划过肋间，作战服裂开一道血痕。

"你他妈醒醒！"陈天揪住那人的领子狠狠撞向石柱，对方后脑勺迸出血花却依然挣扎着扑来。更远处，祁胜天正用火焰喷射器清理试图靠近棺椁的黑袍人，高温火焰将那些傀儡烧成焦炭，但对青铜棺椁表面凝结的黑雾毫无作用。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从头顶掠过，杜卡奥将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东南角需要支援！"两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击中遗址边缘的青铜立柱，爆炸的气浪暂时冲散了那片区域的黑雾。林默看到将军站在舱门边，暗劲强者的气场隔着百米距离都能感受到压迫——但这位五星上将此刻紧锁的眉头说明战况远比想象的糟糕。

"钥匙...本就是锁的一部分..."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这次带着决绝的意味。林默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正在金属化的左手。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游龙剑突然剧烈震颤，剑尖指向他的心脏。

阿牛踉跄着冲过来，青铜化的右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林默！"他的左臂还保留着血肉之躯，死死抓住林默的肩膀，"再撑三分钟！杜将军说特种小队正在——"

"来不及了。"林默打断他，目光扫过战场。被控制的不良人成员越来越多，陈天他们被逼得节节后退。青铜棺椁的缝隙已经扩大到能伸进成年人的手臂，黑雾像活物般向外翻涌。最近的立柱上，十二具焚天成员的尸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们天灵盖涌出的黑雾在空中组成倒悬的符文。

游龙剑突然自主调整角度，剑尖抵住林默心口。金属化的皮肤与剑刃接触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阿牛瞪着，青铜化的面部做不出表情，但声音里充满惊恐："你要干什么？"

"数学题。"林默扯动嘴角，"用一个人的命换千万人的命，怎么算都划算。"他的右手突然发力，游龙剑刺入心口三寸。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冰冷的金属感顺着血管流向全身。剑脊上的血线疯狂闪烁，突然全部变成耀眼的金色。

阿牛的吼叫声变得很遥远。林默看到自己胸口迸发的金光像液体般流向青铜棺椁，在表面形成蛛网般的金色纹路。黑雾遇到金光立刻退散，棺椁开启的速度明显减缓。但代价是青铜化速度暴涨，金属质感已经蔓延到锁骨，像冰层般封住喉咙。

"接住！"林默用最后的力气掷出游龙剑。剑身在半空划出完美的抛物线，陈天跃起接住的瞬间，剑柄突然迸发刺目蓝光。所有人都听见了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被打破。

陈天的身体在半空僵住，双眼骤然泛起与棺椁内部相同的幽蓝火焰。他落地的姿势变得异常轻盈，脚尖点地的刹那，以他为中心爆开环状气浪。三个被控制的不良人成员像破布娃娃般被掀飞，撞在石柱上昏死过去。

"不可能..."狱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黑雾凝聚的人形从棺椁旁显现，腐烂的手指指向陈天，"昭武王的血脉早就——"

陈天抬头。他背后浮现出白发将军的虚影，那虚影与陈天做出相同的动作——举剑，突刺。游龙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蓝色残影，狱影雾化的身体被剑锋穿透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黑雾剧烈翻涌着想要重组，却被剑身上的蓝光牢牢钉住。

"是你！"狱影的声音扭曲变形，黑雾中浮现出半张腐烂的人脸，"那个这个老狐狸居然——"话音未落，陈天已经拧转剑锋。游龙剑爆发的蓝光将黑雾撕成碎片，那些碎片像受惊的蝙蝠般想要飞回棺椁，却被陈天左手凌空一抓全部攥住。

阿牛拖着残破的身体挡在棺椁前。当陈天抓着挣扎的黑雾走来时，这个全身90%青铜化的汉子用还能活动的左臂掀开棺盖。"塞进去！"他的声音因为金属化而失真，却异常坚决。

黑雾被粗暴地塞进青铜棺椁的刹那，整个昭武遗址剧烈震动。陈天补上的一脚让棺盖轰然闭合，游龙剑顺势插入缝隙。剑身自动弯曲变形，像活物般将棺椁焊死。十二根青铜锁链从地底弹射而出，蛇般缠绕住棺椁，锁链绷紧时发出的铮鸣声让所有人捂住耳朵。

直升机降落在五十米外的空地。杜卡奥将军下机舱时，正好看见陈天眼中的蓝光渐渐消退。年轻人摇晃两下突然跪倒，游龙剑当啷一声掉在身边。更远处，林默已经完全变成青铜雕像，保持着掷剑的姿势凝固在晨光中。

阿牛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林默。他的青铜化进程奇迹般地停止了，但右腿和左臂彻底变成金属。当他的手指碰到林默的青铜靴子时，一块暗红色的金属牌从林默口袋滑落——那是之前苏烬丢过来的士兵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成灰。

杜卡奥将军蹲下身，两指搭在林默青铜化的脖颈处。暗劲强者的感知力顺着金属表面游走，突然挑眉："还有微弱的脉动。"他转向正在给陈天检查的军医，"准备特种运输舱，这两个人立即送往地下七层实验室。"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穿过废墟的间隙，照在青铜棺椁上新生的锈迹上。游龙剑静静躺在裂缝旁，剑身上的血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棺椁表面相同的古老铭文。当杜卡奥将军的手掌覆上剑柄时，那些铭文突然闪烁蓝光，又迅速恢复平静。

陈天在担架上突然抽搐，眼中的蓝光短暂复现。他无意识地抓住身旁医护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呼出声。"血...月..."破碎的词句从他齿缝间挤出，"三天后..."

三十公里外的江海市气象局，值班员困惑地看着突然跳动的监测数据。平流层的气流出现异常扰动，形成完美的环形波纹——就像有人往湖心扔了块石头。更诡异的是卫星云图显示，这个本该万里无云的清晨，在昭武遗址正上方五千米处，正凝聚着一小片血色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