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风暴

地下七层实验室的冷光在金属墙壁上泛起青灰色波纹，游龙剑安静地躺在电磁隔离台上。剑身铭文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明灭闪烁，那些古老符号仿佛被无形的刻刀反复描摹，每一次亮起都比前次更加清晰。

杜卡奥将军的指尖悬在剑脊上方三厘米处，暗劲形成的透明屏障与剑身散发的能量场碰撞出细碎火花。“记录，圣器共鸣反应强度提升至7.3个标准单位。”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中带着金属质感，“比三小时前增强240%。”

“将军！”技术兵突然调转监控屏幕，“医疗舱的拘束装置出现异常波动！”

画面中，陈天所在的医疗舱泛着不正常的蓝光，光芒从他脖颈处的血管透出，在皮肤下形成蛛网状的发光纹路。杜卡奥转身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桌上的纸质档案，他撞开防爆门的瞬间，整层楼的红外警报器同时尖啸起来。

医疗舱的钢化玻璃已经布满裂纹。陈天漂浮在拘束装置中央，四根合金束缚带全部绷直到极限。他的瞳孔完全被蓝光吞没，发梢无风自动，每次呼吸都有冰晶从嘴角坠落。

“所有人撤离到安全距离！”杜卡奥扯下将官外套，小臂肌肉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气劲纹路。他单手按在医疗舱的紧急制动阀上，“准备释放冷冻剂——”

拘束带突然同时断裂。陈天落地的姿态像捕食前的猫科动物，指尖延伸出的蓝色气刃在地面划出五道冒着寒烟的刻痕。他抬头时，杜卡奥看见那双发光的眼睛里重叠着另一个人的眼神。

夏星辰就在这一刻冲了进来。她怀中的医疗箱砸在地上，玻璃瓶碎裂的声音让陈天猛地转头。蓝光暴涨的刹那，杜卡奥闪身挡在夏星辰前面，双臂交叉成防御姿态。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所有未固定的设备，天花板洒下的灭火泡沫像突如其来的雪。

“去找游龙剑！”杜卡奥的后脚跟在地面犁出两道凹槽，军靴橡胶底在防静电地板上摩擦出焦糊味。夏星辰翻滚着躲到控制台后方，看见老将军的暗劲屏障被蓝色气刃撕开蛛网状缺口。

隔离台上的游龙剑突然直立而起。剑尖转向医疗舱方向，剑锷处的青铜兽首睁开眼睛，发出只有灵能者才能听见的嘶鸣。夏星辰扑向隔离台的瞬间，陈天震开了杜卡奥的压制，蓝色气刃距离她的后心只剩半米。

游龙剑自己跳进了她手里。

剑柄传来的灼热感让夏星辰差点松手，一种超越物理形态的震颤顺着臂骨直达心脏。她下意识横剑格挡，蓝色气刃在剑身上撞出梵钟般的轰鸣。整个地下七层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游龙剑的铭文和陈天眼中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

杜卡奥趁机锁住陈天的咽喉，暗劲顺着颈椎大穴灌入。年轻人眼中的蓝光剧烈闪烁，最终如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熄灭。备用电源启动时，夏星辰发现游龙剑的剑脊上多出三道血线，正顺着铭文的沟壑流向剑尖。

“拿着它。”杜卡奥把昏迷的陈天交给赶来的医疗兵，军装右袖已被气刃绞成了布条，“去林默那里。”他对夏星辰说道。

林默的青铜躯体被安置在隔壁舱室。那些金属化的表皮已出现细密裂纹，裂缝中透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与游龙剑铭文同源的金色光脉。夏星辰刚踏入舱室，游龙剑就挣脱她的手，剑尖向下悬浮在林默心口上方。

剑身投射出的光斑在青铜躯体表面游走，最终停在前额位置。夏星辰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个光点，指尖传来的吸力让她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她站在一座青铜铸就的迷宫里，无数金属墙壁组成错综复杂的通道，每条通道尽头都是镜面般的屏障。她奔跑时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金属回廊中重叠成浩荡大军，直到某面“镜子”前刹住脚步——林默的身影模糊地映在镜面后方，用拳头砸击金属障壁。

“三天后血月降临！”她的声音隔着金属壁传来，每个字都震落细碎铜锈，“蚀世教要复活的是——”

镜面突然泛起血色。夏星辰被弹出幻境的瞬间，现实中的林默躯体剧烈震颤，胸口的青铜外壳蛛网状裂纹骤然扩大。游龙剑发出嗡鸣声，整块青铜左胸甲应声剥落，露出下面正在重新血肉化的皮肤。

城市另一端，小马哥的无人机在五百米高空拍摄血色云团。直播画面里，那团暗红色物质正在吞噬晨光，云层边缘偶尔闪过类似血管的黑色纹路。“老铁们看见没？这绝对不是什么自然现象！”他调整焦距时，无人机突然失去控制，摇晃着坠向血云。

直播间六百万观众目睹了最后的画面：血色云团表面凸起人脸轮廓，张开嘴吞没了无人机。弹幕爆炸的同一时刻，市政厅广场的青铜古钟无人自鸣，钟声带着金属疲劳的嘶哑传遍全城。

杜卡奥的加密通讯器亮起红光。全息投影在实验室展开三百年前的战场影像：与现在相同的血色云团下，披青铜军队正在融化，他们的金属盔甲像蜡一样滴落，露出内部被腐蚀成空洞的躯体。

“昭武灭国档案第17卷。”杜卡奥用带伤的手指点在某个局部放大画面上，那些正在融化的士兵胸前都有游龙剑上铭文的刺青，“当时他们也有圣器持有者。”

林默咳着血坐起来时，左臂还保持着青铜状态。夏星辰扶着他的后背，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正在不正常地痉挛。“放心，我不上战场。”他抓住游龙剑支撑身体，剑柄处的青铜兽首咬住他的虎口开始吸血，“但没说不帮你们策划。”

“而且……本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醒来后的林默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突破了刚劲中期。如果此时在巅峰状态，再加上游龙剑的威力，甚至可以媲美暗劲入门的高手，因此他无比自信，哪怕内伤严重。

阿牛在角落里调试机械义肢。他的青铜化右腿被截断，现在连接着军方提供的仿生装置。当林默的目光扫过来时，这个平时爱插科打诨的汉子只是举起新装的机械拇指。

陈天在医疗舱门口揉着后颈。杜卡奥的暗劲暂时封住了他暴走的血脉，但某些记忆碎片像打翻的拼图散落在意识里。“我体内住着个老古董？”

窗外，血色云团已笼罩半个天穹。杜卡奥的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投影显示的是七个正在发光的古代遗址，它们组成的图案与林默在幻境中看到的青铜迷宫完全一致。林默走了过来。

“这就是蚀世教的阵法？该去会会他们了。”林默的青铜左臂突然分解重组，变成与游龙剑同材质的金属，然后看向陈天：“兄弟……”

陈天突然抱住他。这个拥抱用力到能听见骨骼摩擦声，年轻人身上的檀香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林默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肩胛骨上，不确定那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当他抬手回抱时，发现陈天的后背全是冷汗。

“欢迎回来。”陈天松开手时已经挂上惯常的痞笑，只有发红的眼角暴露了什么。他转身走向装备架，把游龙剑和军用短刀交叉背在身后。

夏星辰递来战术平板，屏幕上是正从七个方向向城市移动的红点。林默划动地图时，他的青铜手指在屏幕上留下淡淡金属刮痕。

杜卡奥站在窗前没回头。血云投下的阴影在他轮廓上镀出暗红边线，老将军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三小时后行动。”他的烟斗在窗台磕出沉闷声响，“现在，都去睡会儿。”

林默低头看自己半金属化的手掌。那些裂纹里透出的金光正在缓慢修复内脏损伤，代价是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窗外，血云边缘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照亮整装待发的众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