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沙滩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林默的指尖划过锁骨处的皮肤褶皱,触感像是摸到了干枯的树皮。游龙剑斜插在五米外的沙地里,剑穗被海风扯得笔直,沙滩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很多尸体,有的没有头,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脖子已经被拧断。
"大帅......"时迁的声音从二十步外传来,他包扎好的左臂还渗着血,"女孩们已经报警了。"
林默没有回头。他的视线落在掌心——那些龟裂的纹路正在缓慢扩张,像是有看不见的刻刀在皮肤上雕凿。远处货轮残骸突然传来闷响,橙红的火舌从船舷裂缝里窜出来,惊飞了几只海鸟。
葛小河拖着受伤的腿挪到越野车旁,后视镜里映出他发白的嘴唇。少年刻意放轻了关车门的动作,但锈蚀的门轴还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默肩胛骨的肌肉突然抽搐,皮肤下暗红色的纹路像电路板似的亮了一瞬。
"先处理遗体。"林默终于站起身,沙滩上留下两个深坑。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传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时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弯腰去捡游龙剑,剑柄触到掌心的瞬间突然剧烈震颤,龙睛处的宝石闪过血光。沙滩东侧,二十一个盖着外套的隆起在朝阳下投出长影,最前面的那具尸体手腕上还缠着天牢星的皮质腕带。
"师傅......"葛小河突然跪倒在沙滩上,十指深深插进沙粒里。他的后背剧烈起伏,却死死咬住牙关没发出声音。
林默蹲下身,用剑尖挑开盖在陆骁脸上的外套。尸体的右耳少了半边——那是昨晚流弹造成的。他伸手合上那双还睁着的眼睛,指腹碰到冰凉的皮肤时,掌心的裂纹突然渗出暗红色锈迹。
货轮方向又传来爆炸声,冲击波震得海面泛起涟漪。时迁猛地转身举枪,发现只是血池舱室彻底坍塌。浓烟中有个纤细的身影踉跄着跑向海边,白色连衣裙下摆沾满发黑的血渍。
"还有个活着的!"葛小河跳起来就要冲过去。
林默按住他的肩膀。少年这才看清那女孩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奔跑的姿势像是关节被看不见的线提着。女孩在浅水区突然跪倒,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喉咙,直到撕开一道横贯颈部的伤口——没有血涌出来,只有铁锈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游龙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林默转身走向越野车,每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闪着金属光泽的脚印。"烧了货轮。"他拉开车门时,后视镜映出自己龟裂的脖颈,"这种邪术不该存在。"
引擎启动的轰鸣盖过了葛小河的抽泣。时迁最后看了一眼二十具遗体,打火机坠落在浇满汽油的外套上。火焰窜起三米高时,越野车轮胎碾过沙滩上散落的弹壳,朝着公路方向驶去。
沿海公路的颠簸让林默皮肤下的暗红纹路时隐时现。葛小河紧贴车门坐着,后视镜里能看到他不断偷瞄后座的频率——每过两个电线杆就会瞥一眼。
"右转三十公里有我们的安全屋。"时迁的指节敲打着方向盘,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他透过后视镜看林默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左臂的绷带——那里渗出的血渍形状像把匕首。
林默突然伸手按住时迁的肩膀。年轻人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方向盘差点打滑。"你昨晚救了葛小河。"林默的声音让空调出风口的塑料叶片结了一层霜,"陆骁会以你为荣。"
时迁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内侧的凹痕——那是昨晚格斗时被军刺刮出来的。他想起陆骁把他推进冷藏柜的力道,想起老陆最后那个口型分明是"走"。
公路右侧突然闪过反光。葛小河条件反射地扑向储物格摸枪,却只抓到半包纸巾。后视镜里,一辆银色面包车正以危险的距离尾随他们。
"是九点钟方向那辆......"时迁的脚已经移向刹车踏板。
林默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的右手按在车门把手上,皮肤下的暗红纹路突然向小臂蔓延。面包车却在此时加速超车,车身上"红城水产"的贴纸被阳光照得发亮。
葛小河的后背重重砸回座椅。少年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战术裤右腿的口袋里还装着陆骁昨晚给他的瑞士军刀——刀柄上刻着"活下来"三个字。
公路尽头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时迁降下车窗,咸腥的海风里混进了柴油和混凝土的味道。他瞥见林默正在检查右手指甲——那些甲床已经变成了铁灰色。
"大帅,"时迁的喉结动了动,"红城警局有我们的人吗?"
林默的指尖划过车门内侧的锈迹,金属碎屑簌簌落下。"祁胜天在等我们。"他顿了顿,"戴着面具。"
废弃仓库的铁门在液压装置声中缓缓升起。阳光斜照进室内,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六路人马站在各自划定的区域里,交谈声在卷闸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林默的靴子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钝器敲击。七十多双眼睛看着他中央过道,暗红色文武袖制服的下摆扫过地面时,留下细小的金属颗粒。
"天速星归队。"时迁的声音在仓库里激起回音。他左臂的绷带已经换成黑色,袖口别着枚铜质袖扣——那是从陆骁尸体上取下来的。
角落里的发电机突然嗡鸣。灯光大亮时,所有人都看清了林默龟裂的脖颈。风御尘的白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他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却站在原地没动。
"损失报告。"林默的声音让头顶的日光灯管闪烁。
一个不良人从集装箱顶跳下来马丁靴的金属扣撞在地上叮当作响。"天威星组折了四个。"她甩出三枚染血的肩章,"端人贩子的九号基地时碰上硬茬子。"
最右侧的光头男人突然捶向墙壁,混凝土块簌簌落下。"我们救出来二十七个女孩。"他的视线扫过林默异变的右手,"有个红头发的......一直问不良帅在哪。"
发电机又嗡鸣起来。这次灯光暗了三秒,足够林默掌心的暗红纹路在黑暗中清晰可见。祁胜天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捧着的檀木盒子上有游龙剑同款的龙纹浮雕。
"按你吩咐打造的。"他打开盒子,黑丝绒衬里上躺着一个暗红色青铜面具,"新不良帅面具,掺了那块石头粉末。"
林默拿起面具。接触皮肤的瞬间,龙睛位置突然亮起血光,裂纹从边缘向四周蔓延,像是正在生长的血管。仓库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还剩七十三人。"风御尘突然开口。他的剑尖指着地面,但站姿已经是随时可以出击的状态,"大帅,程咬金......"
"没找到尸体。"林默把面具扣在脸上,青铜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发出刺骨的凉意。面具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眼睛处的空洞由红转蓝。
一个女不良人突然上前两步。"东港区有艘穆氏生物的游艇。"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今早雷达显示它往公海方向......"
仓库顶棚的钢梁传来震动。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声源——是只灰鸽子落在了生锈的通风管道上。它的左爪绑着微型信标,金属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默抬手接住飞落的鸽子。拆信标的动作让面具上的裂纹又扩散了几毫米。展开的纸条上只有用血画的箭头,指向城市西北方向。
发电机第三次嗡鸣时,灯光全灭。黑暗中只有林默面具上的龙睛发着幽蓝的光,像两团漂浮的鬼火。七十三个人的呼吸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诡异的共振。
手机震动声突然打破寂静。林默摘下面具,屏幕亮光照出他下半张脸上蔓延的锈迹。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但时迁立刻认出了那个特殊的频率波动。
"喂?"林默的声音让最近的日光灯管突然炸裂。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带哭腔的喘息:"林大哥......明天能来接我放学吗?"背景音里有课本翻动的沙沙声,"我们解剖课......要用活体青蛙......"
玻璃碎片在林默皮靴底下咯吱作响。面具上的蓝光映出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搐:"几点?"
"下午四点!"少女的声音突然拔高,"红城大学正门!我穿......穿白裙子!"
通话切断的忙音中,仓库卷闸门开始缓缓下降。阳光被一寸寸隔绝在外,最后的光线里,能看到林默把那张带血的字条慢慢攥进掌心,铁锈色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然后林默就当放假似的把葛小河带走去接女孩放学。
越野车碾过最后一个减速带时,葛小河口袋里的瑞士军刀滑了出来。金属与真皮座椅摩擦的声响让时迁的右手瞬间移向腰间,直到看清是什么才松开枪柄。
"红城大学在西北区。"林默突然开口,龟裂的指节敲打着车窗边缘。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手背上,那些暗红纹路像干涸的河床般皲裂。
……
仓库角落的发电机又跳闸了。黑暗中祁胜天点燃打火机,火苗映出他的脸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祁胜天突然把战术匕首插进木箱:"穆氏生物的游艇上有冷冻舱。"
风御尘的剑鞘重重磕在地上:"去端了他们。"
时迁摸出手机划亮屏幕。锁屏照片是去年全员集训的合影,陆骁正把铜质袖扣别在他袖口。现在那枚袖扣压着绷带边缘,金属表面浮现出和林默身上如出一辙的裂纹。
另一边的越野车上。
货轮残骸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葛小河用袖口擦拭军刀上"活下来"三个字,忽然发现刀尖沾着星点暗红——那不是血,是林默早上按他肩膀时蹭到的锈屑。
"大帅。"葛小河突然站起来,少年嗓音里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师傅教过我......"他举起瑞士军刀,刀刃折射的光斑在林默眉心跳动,"海水泡过的刀要马上擦干。"
车载显示屏突然全部亮起,他看向仓库角落的监控屏幕——红城大学的实时画面上,穿白裙的女生正抱着解剖学课本穿过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