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县旁的松山向来是人们常去的游玩踏青之处,每逢春日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红,层层叠叠,鲜艳如火。
恰逢一个好天气,风槐序本以为人很多,但似乎人并不多。
也对,她忽然想到只有生计不发愁的人才有闲心游山玩水,就如他们。
“大姐。”
刚下了马车风白商就奔到风槐序的身边,“这松山上建了一亭子,从那里看才是最美的。”
小姑娘兴致勃勃,“我们要第一个上去。”
风白商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风白藏急忙牵住她的另一只手,晚了一步的陆阁只能藏起脸上的不服气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陆生瞧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如水,只是眼中闪过几分羡慕,缓缓跟上他们的步伐。
“风槐序挺受小孩欢迎。”
慕晚香笑了笑,哪怕再当一回小孩也依旧搞不懂小孩的心思,不过静静不一样,她看着陈静节,她问什么静静就答什么,母子俩完全没有沟通困难。
“母亲有吩咐吗?”
正准备跟风观棋交谈的陈静节似有所感地回过头,“若有什么您说。”
慕晚香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在人情世故上可比不得在读书上的聪明。
“只是想到些关于你的事罢了。”
她实话实说,从来不会敷衍。
“嗯,那我就去同父亲和同窗交谈了。”
陈静节说完就走向正在交谈的陈文和风观棋,二者在一问一答。
“所以是这样。”
风观棋若有所思,见陈静节来以为父子二人有话说便俯身请辞,“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他匆匆跟上风槐序等人的步子。
风观棋:……
陈文见此笑了笑,“等你娘一块走。”
刚说完慕晚香就走过了二人几步,笑道:“再不走他们都要到。”
二人往上一看,风槐序和风白商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人紧随其后,哪怕是后赶上的风观棋都没有隔着多远的距离。
“不用着急,出来就要随自己的心意,我们慢慢走。”
“你呀,”慕晚香笑着把手里一半的东西递给他,“那拿着慢慢走,好好欣赏欣赏这里的风光。”
陈文接过,走到慕晚香的身边,“好。”
二人并排走着,陈静节缓缓跟在他们身后。
“可惜安安宁宁还有白白来不了。”
一个在父亲那里两个在公公那里,安安过继给了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宁宁今年要及笄公公说什么都要在他那里办,而白白又爱黏着宁宁,只好把人也带上。
“若是娘真的想念,可以唤哥哥多回来看看,或者去祖父那里住上几天。”
慕晚香捏了捏陈静节的脸,“算了,这不是还有静静陪在娘身边嘛。”
“咳咳……”
陈文看了她一眼,慕晚香忍不住笑了笑,“还有斐之也陪在我身边。”
明明三十好几的人有时候还像个小孩。
“先生和师夫人真是琴瑟和鸣。”
风白商往后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就像……”
她顿了顿,咽下了要说的话,这可是外面不是家里,不能暴露自己看话本子的事。
“像什么?”
陆阁接过话头,“难不成想不出来……”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风白商,总而言之就是让人瞧着火气大,她可是看过好几本话本子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形容的词!
“像比翼鸟,连理枝一般。”
风槐序接过话头,轻轻捏了捏风白商的手指安抚她,看向张口欲言的陆生和风观棋二人笑了笑,“可对?”
“当然对。”
风白商第一个赞同,风白藏晚了一步,“自然。”
“这样确实没有错。”
这些都是用来描写男女之情的典故,风观棋微微点了点头,陆生一边应了声“很好”,一边看向垂着眼的陆阁。
陆阁咬住下嘴唇,手不自觉摩挲,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姐姐不会讨厌上自己……
唉——
风槐序走近摸了摸他的发顶,许是知道小孩子别扭的心思,她只是轻声问:“累了?”
陆阁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风槐序,大大的眼睛一点点明亮起来,他知道她不在意,还像以前一样对他。
“一点也不累。”
跟姐姐在一起很放松,也很开心。
风槐序牵住他的手,“那一起走,累了就说出来。”
风白商和风白藏:……有些不开心……
“白商白藏累了也要说出来。”
她看向他们,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
“嗯。”
二人立马凑到风槐序身边,虽想牵住她的手,但两个人怎么牵一只手,只好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对方,紧紧跟着风槐序。
陆生本想跟在她身后,但风白商风白藏二人霸着位置,丝毫不给人让位,他只好跟在他们身后同风观棋走在一起。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正对上回头的风槐序,风槐序对着他笑了笑,弯弯月牙儿的眼睛亮亮的,含着一捧春光,缀着一阵暖风。
润润的唇一开一合:陆三郎累了要说出口,风观棋也是。
她很快回头,陆生只能看见她发间绿绿的头须轻轻晃动。
风观棋瞧着陆生,循着他的目光往前看,风槐序发间的浅色头须柔柔地晃动,像摘了岸边的杨柳枝插入发间,衬着她纤细的身子,像一枝杨柳。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他忽然觉得这诗极衬她。
几人步履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远远超过后面一大截,他们登顶时只能看见后面人小小的身影。
从上往下望,大团大团的红缀着绿,一山又一山,一层又一层,艳艳殊红,连绵不绝。
“这样看着下面似乎变小了。”
陆阁抱着风槐序的手,一脸兴奋,“这就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
小孩第一次登山,身边又是喜欢的人,往常内敛的情绪变得外露,拉着风槐序说着以前许多没开口的话。
“姐姐,登山了我才发现山上的景色这般好……”
“唉——”
风白商见此叹了口气,“明明是我的大姐,现在瞧着竟被他占了去。”
风白藏看了一眼离他们有不少距离且小声说话的风白商,“你乐意的。”
“什么叫我乐意,我这是可怜那个连山也没爬过的小矮子。”
风白商拉住风白藏的袖子,“可怜而已。”
风白藏笑了笑,指着她的手道:“那你拉我作甚?”
“怕你干坏事。”
“……算了。”
让一让她。
陆生也没有打扰聊得兴致勃勃的陆阁,而是同风观棋一起去迎陈文三人。
“陈先生,师夫人,不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晚香打断,“不用,小孩子只管好好玩就够了。”
“可我们不是小孩。”
风观棋认真开口:“十二三岁的年纪也该称得上一个少年。”
“可是二十及冠?”
慕晚香问。
“是。”
“那差七年及冠的你也算个孩子,更何况无论你们多大,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孩子的年纪。”
风观棋哑了言,竟找不到话反驳,陈文笑了笑,“师夫人叫你们好好顽就好好顽。”
“……是,陈先生。”
风观棋仍有些纠结,陆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陈先生的吧。”
“去看看山间的溪水。”
陈静节直接将二人扯走,“母亲和父亲都喜好烤鱼。”
一句话堵住他们的嘴。
“这样一看,静静倒学了几分我的功夫。”
慕晚香欣慰一笑,“也算能说。”
陈文牵住她的手,“我们去看看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