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断线珍珠般砸下,一道道恐怖的雷电撕裂天际,轰隆作响。一个小身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踉跄独行,瘦弱的身躯在雨中显得格外无助。孤儿院的陈院长正惬意地晒着被子,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暖意,余光却瞥见一个黑点在雨中晃荡,漫无目的。
这种天气居然有人在外头?还淋得跟落汤鸡似的,难不成是被遗弃的孩子?
多年的经验让他心头一沉,连忙抓起伞冲出门去。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浑身湿透,衣服破损,身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擦伤,混着雨水微微泛红。他蹲下身子,将伞撑到孩子头顶,轻声问道:“小朋友,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孩像是被这句话唤醒了神智,眼睫上的泪珠颤巍巍地挂着,似落非落。“叔叔……我不知道,我好害怕,你、你可以带我走吗?”
陈止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心里一揪。明明怕得要命,却没有大声哭喊,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可怜巴巴的。“好,叔叔带你走。”他把伞往孩子那边倾斜了些,“不过小朋友啊,叔叔告诉你,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叫孤儿院,虽然日子不算富裕,但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然而,他没有急着把孩子带回孤儿院。淋了这么久的雨,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如果不管不顾,肯定免不了发烧发炎。他先把孩子领回自己家中,让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又亲自去厨房熬了一碗姜汤。护工琪琪帮忙吹干头发后,把收拾妥帖的小女孩带到房间躺下。陈止则端着温热的姜汤递过去。
这时,夜色褪去些许,他终于看清了这个孩子的容貌——她那独特的头发尤为引人注目,灰白色的发丝如同山间云雾,交织在墨黑色的发根之间,宛若一幅静谧而奇异的画卷。一双灰墨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脸蛋圆润可爱,即便此刻略显狼狈,也能看出是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
“小朋友,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陈止试探性地问。
小女孩沉默了许久,就在陈止以为她可能有语言障碍,或者因为之前的遭遇产生了心理阴影时,她忽然开口了,声音虽小,却带着一种倔强的坚决:“叔叔,我叫谢陌玉,我叫谢、陌、玉。”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重,仿佛生怕对方听不清楚。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已是半年。陈止为谢陌玉种下的海棠树从幼苗茁壮成长,如今已枝繁叶茂,花开满枝。每当花期来临,谢陌玉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为了让小姑娘更方便玩耍,陈止特意在第一次开花前为她装了一个秋千。这棵大树充满生机,却有一个奇特的现象:无论周围有多少虫鸣鸟叫,只要谢陌玉坐在那里,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任何蚊虫靠近。
八年光阴匆匆流逝,并无太多波澜。只不过,在谢陌玉来到孤儿院不久之后,隔壁的精神病院来了一个男孩。有一回,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偷偷溜出去和他聊天。那个男孩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委屈与困惑,他认真地说道:“我在屋顶看到了天使,他看了我一眼,我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医生问我为什么看不见,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可他们都觉得我是胡编乱造。”听到这事的孩子们回来后传得沸沸扬扬,最终被陈止知晓。尽管他少不了一番训导,孩子们仍然对男孩的话嗤之以鼻。唯有终日守在海棠树下的谢陌玉,眼神稍稍闪动了一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