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窗外忽然卷进一阵风，将熏笼里的苏合香吹散。何璟馥望着案上化开的雨痕，恍惚看见霍戈月白衣襟上的松鹤纹。嫡姐的金剪子"咔嗒"绞断丝线，那幅并蒂莲帕子轻飘飘落在她膝头

何璟韫"明日长公主要亲自来取香料，母亲让你把新制的鹅梨帐中香备好。"

更漏声里，何璟馥摸到玉扣内侧新刻的"戈"字。暗格里未完成的"攀云香"正渗出凌霄花的气息，与龙涎香纠缠着爬上窗棂。她忽然想起霍戈临走前说的话——西山多的是骤雨，却不知这侯府深宅里的风雨，要比山间急上百倍。

更漏声突然惊破满室暗香。何璟馥抱着手炉退出阁楼时，发现袖中玉扣竟烙出个红印。她望着东南角那株老梅，忽然明白霍戈为何总带着松柏香——那原是长公主每日焚烧五石散时，用来镇痛的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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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长公主的翟车已碾过永定侯府门前的青石板。

何璟馥跪在垂花门边，看见织金车帷下伸出一只戴翡翠护甲的手。嫡母特意让她捧着鎏金香案跪在最前排，鹅梨帐中香的青烟正攀着她月白襦裙往上爬。当那双缀满东珠的云头履踏过眼前时，她嗅到一缕极淡的血珀香——这是用处女心头血焙制的禁香。

江映"这便是调香的小娘子？"

长公主的声音像浸过冰的琉璃，护甲抬起她下颌的力道却重得发疼。何璟馥望进那双描着金粉的凤目，突然明白霍戈眼尾的朱砂痣从何而来——长公主眉间正贴着同色的莲花钿，花芯却是颗殷红的鸽血石。

嫡母的冷汗滴在青砖上

沈书静"回殿下，正是庶女璟馥。"

鎏金护甲划过香案上的青瓷瓶，突然重重扣在鹅梨香膏上。何璟馥浑身一颤，听见头顶珠翠轻响

江映“本宫听闻有种香，能叫铁石心肠化作绕指柔。"

长公主染着凤仙花的指甲突然掐住她腕间玉扣

江映"三姑娘可会制？"

暖阁霎时静得能听见熏笼炭火爆裂声。何璟馥望着香案上被碾碎的莲华篆，忽然想起霍戈那句"香气如人心"。她伏身叩首时，袖中滑落的"攀云香"正悄悄滚进波斯地毯的缠枝纹里。

何璟馥"回殿下，民女只知安神香。"

翟车离府时，何璟馥在角门边捡到支金累丝凤簪。簪尾沾着星点朱砂，与那日貂儿爪上的红泥如出一辙。她转身欲禀告嫡母，却见霍戈的雪貂正蹲在太湖石上，翡翠眼瞳映着西窗残照。 当夜三更，何璟馥被浓烟呛醒。库房方向火光冲天，她赤脚奔去时，只见霍戈玄色大氅浴火而来，怀中护着的正是那盒差点被焚毁的"攀云香"。他发尾焦卷，眼尾朱砂痣却艳得滴血

霍戈"今日母亲试香时，可曾说过什么？"

何璟馥"殿下问...问绕指柔香。"

她话音未落，霍戈突然将半枚玉扣按进她掌心。断裂处露出中空的香槽，里边藏着的竟是伽南香混着白檀——正是白日长公主身上血珀香的克星。

更鼓声里，雪貂衔来染血的帕子。借着火光，何璟馥看清帕角绣着的竟是长公主府独有的金翅鸟纹。霍戈突然轻笑

霍戈"明日英国公府赏梅宴，姑娘可愿与我同去辨一辨...真正的绕指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