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死亡回忆】
白绫勒进脖颈的瞬间，沈清棠听见自己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冬雪混着血水从屋檐滴落，在她挣扎踢翻的绣凳下积成小小的血洼。
"姐姐别怪我。"沈玉娇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金丝雀般的嗓音裹着蜜糖般的恶意，"要怪就怪你蠢到为褚容偷虎符，现在满长安都知道镇北王妃通敌叛国了。"
沈清棠的指甲在门板上抓出十道血痕。她多想告诉所有人，是继母在她茶里下药，是继妹拿着她的手盖的印信。可萧晏之已经战死在了雁门关——那个为她挡过箭、为她暖过手的男人，到死都以为她爱的是别人。
"王爷...不是的..."她在窒息中恍惚看见大婚那夜，萧晏之捏着她下巴说"生死都是本王的人"时，眼角那颗痣红得像滴血。
褚容终于从阴影中走出，龙纹靴踩在沈清棠散落的发丝上："清棠，每次碰你我都觉得恶心。"他伸手狠狠擦过她眉心的朱砂痣，"特别是这颗痣...看着就让人作呕。"
白绫突然勒得更紧，沈清棠的视野开始泛黑。走马灯般的记忆里，是萧晏之班师回朝那日，她站在城楼上看见的玄铁棺椁；是灵堂里她偷偷抚摸他冰冷的面容时，发现他左手紧攥着一截红线——那是她儿时系在他腕上的平安绳。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自己颈骨断裂的脆响。原来人死前真的会看见最想见的人，萧晏之穿着大婚时的喜袍朝她伸手，那颗泪痣红得灼人...
"若有来世..."她对着幻影无声地说。
"咔嗒——"金丝楠木门闩落下的声响惊醒了沈清棠。
她猛地睁开眼，龙凤喜烛的火焰在眼前跳动，将满室映照得如同血海。喉间残留着白绫勒紧的幻痛，指尖颤抖着抚上脖颈——肌肤完好，没有那道紫黑的勒痕。
前世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沈清棠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漫开。那些锥心刺骨的悔恨，如今都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抬眼望去，萧晏之逆光立在门前，玄色婚服上暗金纹的蟒龙在烛光中若隐若现。宽肩窄腰的身形将门框堵得严实，左眼角那颗泪痣在阴影中格外醒目。沈清棠忽然想起前世他战死后，敌将剜下这颗痣挂在战旗上耀武扬威的场景。
"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秋月的声音让沈清棠浑身剧颤。这个被继妹收买的丫鬟，前世就是端着这杯掺了迷药的酒，让她背上谋害亲夫的罪名。铜镜里映出她二十岁的容颜，凤冠霞帔，眉心朱砂痣红得刺目。
她重生了！重生在与镇北王萧晏之成亲的新婚夜！
鎏金合卺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沈清棠指尖轻抚杯沿，突然瞥见酒液表面浮着极细的银沫——是西域"醉梦散"，服下便会昏睡三日。
"王爷~"
她故意拖长尾音，赤着脚从喜床上跃下。绣着金凤的嫁衣逶迤在地，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萧晏之明显怔了一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前世她从未注意过，这个传闻中冷血无情的杀神，竟会为她露出这般情态。
"这酒..."她故意手一抖，殷红酒液泼洒在萧晏之玄色喜袍上，金线绣的蟒纹顿时洇开暗红。
"妾身手滑了。"她仰头直视她的夫君。男人逆光而立，半边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左眼角那颗泪痣在烛火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萧晏之突然掐住她下巴："沈小姐白日里还为褚容要死要活，现在装什么温顺？"声音冷得像冰，可指腹却在微微发抖。
沈清棠趁机扯开他衣襟，指尖按在那道狰狞箭疤上："永昌九年七月初三，王爷这里为我挡了一箭。"感受到他瞬间僵硬的肌肉，她踮脚凑近他耳畔："那支箭...淬了孔雀胆对不对？"
这是绝密的军情！萧晏之瞳孔骤缩，突然将她按在喜床上。床柱上挂着的宝剑被震得嗡嗡作响。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里带着杀意，却在她伸手抚摸他眼角泪痣时猛地顿住。
"它变红了。"沈清棠轻笑，"王爷每次动怒，这颗痣就会..."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萧晏之甩袖打灭三支红烛。黑暗中，沈清棠清晰看见窗外人影晃动——是褚容派来的探子。
"配合我。"他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入新的酒盏。这是边关"血酒为盟"的最高礼仪。
沈清棠会意，故意提高声音："王爷要是嫌弃妾身，我这就回娘家！"说罢作势要扯嫁衣。
"晚了。"萧晏之掐着她的腰按回床榻，俯身时玄铁面具擦过她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既然嫁进来，生死都是本王的人。"
红烛爆了个灯花。沈清棠趁机勾住他脖颈，在摇曳的烛影里凝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王爷可知，您临死前对我说'好好活着'时，这颗痣红得多好看？"
萧晏之浑身一震。前世他战死前最后的嘱托，除了天地鬼神，根本无人知晓！
"妖女..."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却在她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他唇上时骤然失声。
"以血为誓。"沈清棠望进他眼底，"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更漏指向子时，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萧晏之冷笑："来了。"
沈清棠从枕下抽出早已准备的匕首——
"躲好。"萧晏之刚披衣起身，她却抢先一步推开窗户。月光下，数十黑衣刺客正在翻墙。
"王爷你看，"她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肩头月牙形疤痕，"这道疤，是你十二岁从狼口救我时留下的。"在萧晏之震惊的目光中，她反手将匕首掷出窗外！
"啊！"一声惨叫，为首的刺客被钉在墙上。
混战结束已是三更。沈清棠跪坐在喜床边缘，萧晏之的鲜血正透过纱布在她掌心晕开。她忽然想起前世灵堂里，这双手曾经怎样徒劳地想要捂热他冰凉的手腕。
"疼吗？"她将纱布打了个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腕间那道陈年割痕。那是前世他为救她染上瘟疫时，割腕取血做药引留下的。
萧晏之突然捏住她下巴，玄铁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沈清棠，你若敢骗我..."
话音未落，她踮脚吻上那颗犹带血腥的泪痣。唇瓣相触的瞬间，萧晏之猛地后撤半步，撞得身后烛台剧烈摇晃。斑驳光影里，他瞳孔缩成危险的细线，左手却下意识护住她险些碰倒的药箱。
"三个月。"她望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将匕首调转方向递到他手中，"若到腊月初八您还不信我..."刀尖轻点自己心口，"就往这里刺一剑。"
窗外最后一支红烛终于熄灭，蜡油在青铜烛台上凝成血泪状的痕迹。萧晏之突然扯过锦被将她裹紧，自己却退到雕花月洞门边。夜风掀起他散开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箭伤——那是为她挡下的暗箭。
"睡榻。"他甩给她一个玉枕，自己反手抽出宝剑横在门前，"敢越界半步..."剑锋割裂满地月光，恰落在她绣鞋前三寸处。
沈清棠望着那道银线般的界限，忽然轻笑出声。前世他战死后，她在遗物里发现过染血的军报，上面写着："王妃喜赤足，营帐需铺绒毯至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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