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沐卿月睫毛上凝成冰珠,母亲青蓉脚下的血水正逆流攀附行道树。当第一道闪电劈亮夜空时,沐卿月看清对方腹部剖腹产疤痕已裂成鳞片状豁口,九条狐尾正从血肉模糊的创口里探出。
"月月乖。"青蓉的声音混着三重回声,"把阿漓的妖丹给我,妈妈就告诉你妹妹埋在哪里。"
墨漓的狐火突然失控。沐卿月看着戒指迸发的紫焰在空中凝成锁链,竟与束缚重症监护室的铁链纹路相同。她突然明白为何重生后总在镜中看见双影——原来自己体内也囚禁着半枚妖丹。
"我哪有什么妹妹!"沐卿月将玉镯碎片掷向血泊。翡翠触地的刹那,凝固的雨幕轰然炸裂,无数时空碎片如棱镜折射出残酷真相:产房里浑身胎脂的狐婴被塞进保温箱,标签上赫然写着"沐卿月·二号"。
青蓉的狐尾洞穿柏油路面。沐卿月旋身避开飞溅的沥青,锁骨胎记突然灼烧出焦糊味——这是墨漓在示警。她借着路灯投射的影子看见,荼黛正倒吊在梧桐树上,手中的注射器泛着前世见过的幽蓝。
"小心脊髓液!"墨漓的残影裹住她翻滚三圈。针头擦着后颈刺入树干,三人合抱的古木瞬间碳化成灰。沐卿月嗅到熟悉的腥甜,那是郭辰实验室失窃的神经毒素。
青蓉的笑声震落整排玻璃窗:"你以为阿漓是恩人?八十年前是她剖开我的子宫,把妖丹缝进你心脏!"她扯开病号服,溃烂的胸腔里蜷缩着焦黑的狐胎,"这才是你双生妹妹,被阿漓烧成这样的......"
沐卿月突然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刀片刮擦神经:1937年的火场里,墨漓九尾尽断,将妖丹喂进濒死的女婴口中;2004年的产床上,青蓉咬断脐带,把半枚妖丹塞进死胎胸腔;而重生那夜,墨漓的吻落在胎记上时,有滴滚烫的狐泪渗入血脉。
"轮回阵要启动了!"墨漓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沐卿月抬头看见血月正在分裂,校史馆方向腾起的火光勾勒出狐仙庙轮廓。她突然读懂母亲眼底的疯狂——青蓉要借双生子的因果线,把八十年的轮回罪孽全数转嫁。
荼黛的注射器再次袭来。沐卿月徒手攥住针管,任由剧毒在掌心腐蚀见骨:"你们想要的......"她将狐火灌入血管,"都还给你们!"
紫焰顺着针管逆流而上。荼黛尖叫着跌落树梢,伪装成孙清的皮囊如蜡油融化,露出布满符咒的枯骨身躯。沐卿月踩住她脊椎,从颈骨处扯出半截焦尾:"1943年给日军当巫女的滋味如何?"
校史馆传来钟鸣。青蓉的狐尾突然暴涨,卷起沐卿月砸向燃烧的幻象。时空在灼热中扭曲,她看见外婆举着火把站在产床前,而襁褓中的自己正啃食墨漓的断尾。
"成为新神吧......"青蓉的利爪穿透她肩胛,"就像我们世代供奉的......"
胎记突然迸发强光。沐卿月抓住刺入体内的狐尾,任由妖血浸透校服:"供奉?"她捏碎藏在手心的玉镯残片,"你们明明在圈养!"
翡翠粉末混着血雨升腾成雾。墨漓的虚影在雾中显形,九条狐尾缠住青蓉脖颈:"青蓉,你当年偷换死胎时,就没发现少块头骨吗?"
ICU的警报响彻云霄。沐卿月看着自己的影子分裂成双,右侧身影的眼角泪痣泛着妖蓝。当第二个"沐卿月"完全脱离本体时,她终于看清对方后颈的烙印——和保温箱标签的钢印分毫不差。
"姐姐好呀。"复制体舔着指尖狐火,"妈妈没告诉你,当年被扔进焚化炉的是我吗?"
血月彻底裂成双瞳。沐卿月在剧痛中听见墨漓最后的叹息,妖狐的残魂正通过胎记流入复制体体内。她望着青蓉癫狂的笑容,突然将手插入自己胸腔——那里跳动着封印妖丹的心脏。
"想要吗?"她捏住流转着紫芒的妖丹,"那就把轮回阵眼还来!"
墨漓的悲鸣刺穿雨幕,沐卿月口中妖丹骤然发烫。她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复制体,那具躯壳正贪婪吮吸着墨漓的残魂,九条狐尾尖端绽开血色曼陀罗——与母亲青蓉溃烂子宫里探出的狐尾如出一辙。
"姐姐的妖丹好香啊。"复制体歪头轻笑,婴儿般蜷缩的姿势却让沐卿月毛骨悚然。她突然记起外婆临终前诡异的嘱咐:"月月要替阿漓守好最后三根尾骨......"
青蓉的利爪撕裂雨帘袭来。沐卿月侧身翻滚,后腰撞上燃烧的校史馆石柱。火焰中浮现金漆斑驳的牌匾——"青丘女子育婴堂",这正是1937年狐仙庙的前身。
"你以为墨漓是什么善类?"青蓉的狐尾绞住她脖颈,腐烂的子宫里传出胎儿啼哭,"八十年前她剖开我的肚子,把妖丹缝进你心脏时,可没管过你双生妹妹的死活!"
沐卿月突然呕出紫黑色血块。胎记处钻出的狐尾虚影与墨漓残魂共鸣,记忆如毒藤刺入脑海:1937年火场里,襁褓中的自己正啃食墨漓断裂的第三条狐尾,而浑身是血的青蓉跪在焦黑神像前,将死胎塞进狐仙雕像的腹腔。
"看到吗?"青蓉指尖戳进她锁骨胎记,"墨漓早把妖狐血脉融进你骨髓,我们青家女人不过是她渡劫的容器!"
复制体突然发出尖啸。沐卿月看见墨漓的虚影在她体内挣扎,九条狐尾正被染成漆黑。当第一根狐尾完全堕化时,整座城市的孕妇同时发出惨叫——她们隆起的腹部浮现出蛇鳞纹路。
"住手!"沐卿月捏碎掌心的玉镯残片。翡翠粉末混着妖血凝成利刃,她反手刺入自己心脏:"墨漓,取回你的妖丹!"
剧痛中,她看见墨漓残魂挣脱复制体束缚。妖狐的虚影裹着紫焰撞进她胸腔,九条断尾在血雨中重生。青蓉的惨叫声里,沐卿月漂浮至半空,看着自己发梢燃起狐火,眼角泪痣裂开第三只竖瞳。
"青蓉,你算错两件事。"她声音染上墨漓的袅袅回音,"其一,我当年选中卿月不是因为她有佛缘......"狐尾扫过满地狼藉,所有孕妇腹部的蛇鳞纹瞬间消退,"其二,青家女人从来不是容器——"
暴雨逆流成血色星河。沐卿月在光芒中看见真相:1937年那个月夜,是十八岁的青蓉亲手点燃狐仙庙,用墨漓的断尾向日军换取巫女之位。而所谓的双生子,不过是她将妖丹一分为二的试验品。
"不可能!"青蓉撕开溃烂的腹部,掏出血肉模糊的狐胎,"我亲眼看着你把妖丹......"
"你看到的是这个吗?"沐卿月轻点虚空,燃烧的校史馆突然显形九丈高的青铜鼎。鼎身镌刻的献祭图中,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正将匕首刺入孕妇腹部——那少女眉眼与青蓉别无二致。
复制体突然发出凄厉哭嚎。沐卿月看着"自己"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焦黑的巫女骸骨——这才是青蓉真正的女儿,1943年被她献祭给日军的实验体。
"游戏该结束了。"沐卿月狐尾卷起燃烧的牌匾,"青丘育婴堂欠墨漓的债,今日该用青家血脉偿还了。"
血色星河突然坍缩。青蓉在尖叫声中化作白骨,而沐卿月怀中出现个襁褓——里面蜷缩着墨漓本体幻化的白狐幼崽,正用湿润的鼻尖轻触她心口胎记。
星河坍缩成旋涡的刹那,沐卿月怀中的白狐幼崽突然炸开九条狐尾。那些尾巴穿透她胸腔时毫无痛感,反而在心口胎记处凝结成紫玉髓——正是前世墨漓与她结契时,点在眉心的那滴血。
"阿漓?"沐卿月轻触幼崽湿润的鼻尖,却摸到满手冰凉的血迹。白狐金瞳里浮起雾气,空中尚未消散的青蓉白骨突然重组,碎骨间缠绕着焦黑的脐带。
"妈妈......"白骨下颌开合,发出荼黛与孙清重叠的声线,"您答应过让我完整......"
整座城市突然响起防空警报。沐卿月看见所有医院产房泛起血光,待产孕妇的腹部诡异地蠕动着,仿佛有千百只狐爪在皮下抓挠。她怀中的白狐突然跃向半空,幼小的身躯在月光下暴涨成三米长的巨兽——这才是墨漓真正的战斗形态。
"抓紧我的鬃毛!"墨漓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沐卿月翻身跃上狐背时,白骨青蓉的利爪已扫断路灯。她看见那些断裂的灯柱里渗出粘稠的羊水,浸泡着未成型的胎儿肢体。
墨漓的狐尾扫过建筑群,在玻璃幕墙上烙下燃烧的符咒。当第九道符咒完成时,所有孕妇突然停止惨叫,她们隆起的腹部浮现出月牙胎记——与沐卿月锁骨的印记完全一致。
"你竟然把阵眼分摊给全城孕妇!"白骨青蓉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尖笑,"可惜这些贱民承受不住......"
话音未落,最近的妇产医院传来爆炸声。沐卿月看着墨漓撕裂空间带她瞬移到产房,眼前景象令她窒息——新生儿的啼哭中混杂着狐啸,那些婴儿的脊椎都生着畸形的狐尾,而产妇们正在吞食自己的胎盘。
墨漓突然化回人形,紫红纱裙在血雾中翻飞。她指尖点在沐卿月胎记上,八十年前的记忆如洪流灌入:
1937年的青丘育婴堂地下室,穿白大褂的日军军官正将狐尾缝合进女婴背部。年轻的青蓉捧着染血的账簿站在阴影里,腕间玉镯锁着墨漓的一缕精魄。当实验体开始碳化时,她突然夺过手术刀刺入军官眼眶,将墨漓的断尾塞进自己子宫。
"青家女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容器。"记忆里的青蓉舔着刀尖血迹,"我们要做执刀人......"
现实中的爆炸将沐卿月掀翻在地。她看着墨漓用狐尾筑起结界,那些发狂的产妇正用产床撞击屏障。更可怕的是她们腹部的月牙胎记,此刻正源源不断吸食着墨漓的灵力。
"斩断因果链!"墨漓的纱衣开始透明化,"用我教你的焚心咒......"
沐卿月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胎记发烫,她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外婆教的安魂符。当最后一笔与墨漓的断尾重合时,整座城市的孕妇同时发出尖叫——她们腹部的胎记飘出金色丝线,全部连接着沐卿月的心脏。
"原来我才是主阵眼......"她攥住纠缠的金线,那些丝线瞬间燃起紫焰。火焰顺着金线烧向全城孕妇,却在触及她们皮肤的刹那化作治愈的柔光。墨漓趁机将半枚妖丹渡入她口中:"咽下去!这是你当年分给死胎的那半颗!"
白骨青蓉的利爪穿透结界。沐卿月在剧痛中咽下妖丹,看着自己的双手长出利爪。当青蓉的骨指即将刺入她眼球时,那些连接全城的金线突然绷直——所有孕妇腹中的狐胎化为光点,顺着金线汇入她体内。
"不!"青蓉的白骨开始龟裂,"那是我的......"
"你的罪孽。"沐卿月狐尾扫过之处,焦黑的育婴堂地基轰然塌陷。尘封的地下实验室暴露在月光下,无数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狐婴标本,每个都长着与沐卿月相似的脸。
墨漓的虚影从她背后浮现,指尖轻点实验室中央的青铜鼎。鼎身浮起全息投影:2004年暴雨夜,青蓉将盗取的墨漓断尾塞进死胎胸腔,而那具"死胎"此刻正躺在鼎中——正是长着荼黛面容的巫女尸骸。
"你总说双生子......"沐卿月踩碎青蓉的胸骨,"其实从来只有一个沐卿月,所谓妹妹不过是你用巫术复活的日军实验体!"
血色星河彻底坍缩成黑洞。沐卿月看着自己的狐尾逐渐透明,全城孕妇腹部的胎记同时消退。当墨漓将她推离黑洞时,她听见青蓉最后的诅咒:"你以为轮回破了?看看你心口的胎记......"
晨光刺破云层。沐卿月跌坐在废墟中,怀里的白狐幼崽正在啃食她的指尖。她低头看向锁骨处的月牙胎记——那里嵌着枚血色玉髓,正是青蓉玉镯缺失的那块。而远方的地平线上,新的血色星河正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