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圣诞夜的诗篇

第二十二章 圣诞夜的诗篇

圣诞前夜的巴黎飘着细雪，林听夏站在音乐学院礼堂的后台，帮听秋整理小礼服的蝴蝶结。小家伙紧张得一直跺脚，手里的小提琴弓在灯光下微微发颤。

"万一我忘谱子了怎么办？"听秋仰起小脸，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林听夏蹲下来，与她平视："那就看着第一排的姐姐。"她指了指观众席，"她会用暗号提醒你。"

听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澜秋正坐在第一排中央，穿着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左胸别着那枚雪花发卡。似乎是感应到目光，她转过头，对听秋做了个"弯曲小指"的手势。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报幕员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巴黎音乐学院附小预科班，叶听秋同学。"

掌声中，听秋深吸一口气，迈着小短腿走上舞台。聚光灯下的她像只误入森林的小鹿，直到目光再次锁定澜秋——后者正用口型说着什么，听秋突然笑了，紧张感一扫而空。

琴弓搭上琴弦，《欢乐颂》的旋律流淌而出。起初是标准的学院派演奏，但到了第二段落，小家伙突然眨了眨眼，弓法一转——竟变成了铁塔上那首改编版。观众席传来善意的笑声，澜秋扶额摇头，眼里却盛满骄傲。

林听夏悄悄退回后台，从侧幕望着这一幕。舞台上的听秋，观众席中的澜秋，在灯光与音乐中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绒盒——那里躺着两枚新的戒指，内侧刻着"Pour toujours"（永远）。

演出结束后，听秋被同学们围住，小脸红扑扑地接受赞美。澜秋穿过人群走向林听夏，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轻响。

"她偷换了曲目。"澜秋假装严肃，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肯定是跟你学的。"

林听夏笑着揽住她的腰："我作证，是铁塔先动的手。"

"林听夏！"

"到！"

澜秋瞪着她，突然伸手摘掉她的眼镜："惩罚你今晚看不清圣诞树上的星星。"

林听夏趁机在她掌心亲了一下："没关系，我眼里已经有最亮的两颗了。"

***

家里的圣诞树是前天三人一起装饰的，挂满了手工星星和彩色乐谱折纸。听秋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扑向树下最大的礼物盒——那是澜秋精心包装的小提琴入门教材，附带一张巴黎儿童交响乐团的报名表。

"我可以参加乐团了？"听秋抱着教材原地转圈，"真的吗真的吗？"

林听夏从厨房端出热巧克力，杯沿挤满奶油和棉花糖："前提是每天练琴不超过两小时，这是医生说的。"

澜秋正想补充什么，门铃突然响了。打开门，快递员递来一个扁平的包裹，寄件人处写着"蒙马特公墓管理处"。

包裹里是一本发黄的笔记本，扉页贴着叶挽秋的学生证。澜秋的手指微微发抖，纸页间滑落一张照片——年幼的听秋坐在钢琴前，身后站着穿校服的叶挽秋，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按在琴键上。照片背面写着："听秋四岁生日，她弹了《小星星》。"

"是挽秋的日记。"澜秋轻声说，翻开第一页。

日记从2007年1月开始，记录着叶挽秋如何偷偷打听妹妹的下落。最后一篇写于7月20日，字迹已经模糊："明天要告诉母亲，我不会再弹琴了，除非她把听秋接回来。周医生说会帮我，但我知道风险。如果...请把这本日记交给澜秋，她一直比我勇敢。"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壁炉里木柴的爆裂声。听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小手指着照片："这个姐姐是谁？"

澜秋将她搂进怀里："是另一个很爱你的姐姐。"

林听夏悄悄退出客厅，给她们留出空间。阳台上，雪又开始飘落，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亮起圣诞彩灯。她摸出绒盒里的戒指，银圈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身后传来脚步声，澜秋端着两杯热红酒走来，眼眶还红着："躲在这里想什么？"

"想明年圣诞去哪里过。"林听夏接过酒杯，"维也纳？听说金色大厅的圣诞音乐会..."

澜秋突然打断她："你口袋里装的什么？"

林听夏的手一抖，红酒差点洒出来。澜秋眯起眼睛，伸手去摸她的外套口袋——却触到了那个绒盒。

雪落在两人之间，时间仿佛静止。

"本来打算午夜送的。"林听夏声音发紧，"但好像等不及了。"

她取出戒指，银色的指环上缠绕着细小的五线谱纹路。澜秋的呼吸明显加快了，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旧戒指。

"不是要换掉它。"林听夏急忙解释，"是想...叠加在一起。"她展示戒指内侧的法文刻字，"Pour toujours。"

澜秋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她伸出左手，声音哽咽："你确定吗？我可能会做噩梦惊醒，可能会因为一段旋律情绪崩溃，可能..."

林听夏将新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正好套在旧戒指外侧："我确定，每一天都更确定一点。"

两枚银戒在雪光中交相辉映。澜秋低头看着它们，突然拽住林听夏的衣领吻了上去。红酒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混合着雪花清凉的触感。

"咳咳！"听秋的声音从落地窗边传来，她捂着眼睛，指缝却张得老大，"老师说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澜秋红着脸退开，林听夏则大笑着将小家伙举起来："那老师有没有说，圣诞老人最喜欢偷看的小朋友？"

夜深了，听秋抱着新小提琴在床上熟睡。客厅里，圣诞树的彩灯静静闪烁，树下散落着包装纸和丝带。澜秋靠在林听夏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两枚戒指。

"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她突然问。

林听夏挑眉："第七杯热红酒？"

"一架双人钢琴。"澜秋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样我们就能真正一起弹《归途》了。"

窗外，雪渐渐停了。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浑厚的声响在平安夜的巴黎上空回荡。林听夏搂紧怀中人，轻声哼起那首未完成的曲子。澜秋跟着轻轻应和，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飘向缀满星辰的夜空。

壁炉里的火光渐渐微弱，映照着墙上的照片——三个女孩在铁塔下相视而笑，背后是巴黎永不熄灭的灯火。而此刻，在温暖的房间里，两枚相扣的银戒在圣诞树的光芒下，静静诉说着关于"永远"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