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still here just waiting.”
麻木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黑暗。
麻木地起身,凭着肢体记忆走到厨房,麻木地往嘴里塞入早已软化的饼干,就着冰冷的牛奶咽下,继而又麻木地灌着凉水吞下苦涩的药片。
那个人说过,不喜欢不按时吃饭的自己,所以就算把生活过得再糟,男人都一定会爬起来按时吃饭——即便那些东西算不得正餐。
吃完东西,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只是坐在沙发里发呆。
这座房子仿若与世隔绝般,炽烈的光线被截断在外,除了钟表冰冷的器械声,只剩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起身,边快速收拾堆满客厅的垃圾边喃喃自语:“今天是三周年纪念日……我记得的……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
他这样想着,空洞的眼神逐渐聚上了光,开始颇为认真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
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的脸,男人拿出已经落灰的剃须刀,细细收拾自己。
“太难看了,我变丑了,他不会喜欢我了。”
男人又在浴室里洗了一个小时的澡,把有些过长的头发拢在耳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正式,于是翻箱倒柜找出被随意扔在角落的发胶,一股脑儿喷了满头。
镜子里的他,像是一个正在街头手握麦克风声嘶力竭挥洒艺术的非主流突然被选为幸运观众而开始了一次改头换面,庄重刻板的西装套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十分割裂的诙谐。
男人对着镜子极力扯出一个笑容,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后终于踏出了房门。
“哎,是你啊,好久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搬走了呢。还是老样子吗?”刚走进花店,老板娘就热情地招呼着。
“嗯。”男人淡淡地开口。
老板娘见人没有要接话的意思,识趣地闭了嘴,只照常倒了杯茶,将人引至花室前便继续在店里忙活了。
男人接过茶,道了声谢,便认真地在一盆盆玫瑰花中仔细挑选。
每次来这里,他总要亲手制作自己的礼物。
虽然每每被人吐槽神秘浪漫的紫玫瑰旁边是向日葵会显得很土气,但他从不听劝。
这束花有个名字,叫“Gentle dream"。
他叫它温柔旧梦。
一如他不愿再次提起的那个人。
选好11朵薄雾玫瑰和2朵橙色向日葵,再搭配蓝白风信子作为点缀。熟练地将花束系绳打包,男人付了款便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男人又去了趟生鲜市场。直到手里再也提不下任何东西,他才往家走去。
将怀里抱着的花小心翼翼放好,走进鲜少开火的厨房。
把袋子里还活蹦乱跳的海鲜扔到洗手池,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握住有些生锈的菜刀,他稍显笨拙地处理起面前的食材。
他不怎么会做饭,于是干脆把食材全部剁碎,做了一锅海鲜汤。
忙活了半个时辰,端着这锅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汤,男人觉得还得再做点儿什么。
把家里最后一点米淘出来,添水,调温,放入电饭锅。做完这些程序后,他又恢复了他的寂静。
他就这样站着。
就连房子先前冒出的一丝活气,也在这沉默中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叮——”的一声,男人终于动了动,将烫熟的米饭捧了出来。
往锅肚淋上油,打蛋,翻炒,然后把刚出锅还有些黏糊的米饭倒进去。
望着锅里糊成一坨的米饭,身旁好像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轻笑着在他耳边说:“笨,蛋炒饭当然要用隔夜饭啊~”
男人用力把米饭拍散,在锅糊底之前挥着锅铲不断翻炒着。
这盆蛋炒饭做得还算顺利。毕竟,这是那个人教会他的第一样东西。
将所有饭菜整齐地摆上餐桌,点亮烛光,把融入浪漫与爱意的戒指藏在花束中。
一切准备停当后,男人乖巧地坐在餐桌的另一端,期待着接下来的时刻。
烛泪随着燃烧的烛心淌遍烛身,斑驳的亮光映着渐趋僵硬的笑容。
他等的那个人终究没有出现。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碎成一片片的狼藉像是嘲笑还心存妄想的他,灰暗中闪着纯白光辉的戒指此刻刺痛着他的眼睛。男人红着眼眶将在夜色中愈发艳丽的玫瑰抽出扯碎,即便自己被尖刺扎得满是鲜血。
满心期待的纪念日变成了摧毁他最后一丝希望的宣判日。
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男人努力在破败不堪的记忆里寻找着,那个像是在他身上下了诅咒的名字。
“汪冬成。”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