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星在钥匙下转动的触感,像拧开一个生锈的糖果罐。
陆寻的指尖传来粘腻的阻力,仿佛在搅动半凝固的血浆。当星体表面裂开缝隙时,涌出的不是星光,而是带着铁锈味的羊水——七岁的自己漂浮在其中,脖颈上的红领巾已经与皮肤长在一起,在喉结处形成北斗七星状的胎记。
"哥哥,你迟到了。"
孩童的声音从羊水里传来,带着水波荡漾的回音。他的眼皮被金粉粘住,但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露出那颗被做成钥匙的乳牙。陆寻伸手触碰液体的瞬间,整条右臂突然爬满青苔,那些植物根系顺着血管钻入体内,在心脏位置组成微型少年宫的轮廓。
羊水突然沸腾。
无数金粉蟑螂从七岁自己的七窍涌出,在空中组成《管理员守则》的残缺页:
**具名者须饮尽忘川**
**方可脱离轮回**
孩童的左手突然穿透液体抓住陆寻手腕。接触的皮肤立刻金属化,那些青铜纹路组成倒流的时钟图案,指针正以每年一跳的速度逆转。
"妈妈没告诉你吗?"
七岁的自己眨了眨眼,粘住眼皮的金粉簌簌掉落。
"我们才是最初的实验者。"
天枢星内部突然亮起刺目白光。陆寻看到民国三十三年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将针管刺入孕妇腹部。针筒里不是药剂,而是微缩版的青铜竖井,井壁上刻满尚未诞生的婴孩名字。
最骇人的是,那个"陆寻"的白大褂胸前,别着染血的少先队徽章。
羊水骤然凝结成冰。
七岁的自己被封在冰晶中央,红领巾却诡异地继续飘动,像条毒蛇游向陆寻的脖颈。当布料触及皮肤的刹那,他听到了母亲从未说出口的忏悔:
"对不起,阿寻..."
"妈妈不得不把你做成第一个钥匙..."
冰晶里的孩童突然睁眼。
那双眼睛没有虹膜,只有不断旋转的青铜罗盘。指针停驻的方位,对应着陆寻胸口正在消退的道教符印。
"现在轮到你了。"
孩童的乳牙钥匙突然飞起,插入陆寻的眉心。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从颅骨裂缝喷涌而出:
母亲在实验台上挣扎的画面;
青铜箱里128具婴孩骸骨的真实来历;
还有最关键的——少年宫地底那口竖井底部,其实藏着母亲的另一件遗物...
天枢星开始崩塌。
陆寻坠向星核时,看到七岁的自己正在融化。孩童的红领巾分解成无数血丝,每根都缠着个黯淡的名字。当这些血丝汇聚到陆寻左手时,新生的人类皮肤突然透明,露出底下青铜材质的骨骼——上面刻满了被遗忘的《实验记录》。
"找到...妈妈的..."
孩童最后的声音混在羊水里。
"...梳子。"
坠落突然停止。
陆寻站在少年宫的音乐教室里,面前是架覆盖青苔的钢琴。琴键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凝固成五线谱的形态,音符全是微型棺材钉。
当他掀开琴盖时,看到琴锤上缠着母亲的白发——那些发丝编织成梳齿的形状,正轻轻拨动锈蚀的琴弦。
每个音符响起,就有一具婴孩骸骨在远处化为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