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执法殿
白玉含从冥想中猛然惊醒,冷汗浸透雪白中衣。
又是那个梦——墨银寒在黑暗中蜷缩,胸口汩汩流血,漆黑的长发如蛇般游动。不同的是,这次梦境尽头,那双染血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
"荒谬。"
他拂袖点亮宫灯,却发现右手腕内侧确实浮现出一圈淡金色纹路,形状像极了天刑台上墨银寒胸口的伤口。
指尖轻触,一阵尖锐的疼痛顺着经脉直刺心脏。
"呃!"
白玉含单膝跪地,喘得厉害。这痛感太过真实,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穿了他的胸膛。更诡异的是,他竟在这剧痛中嗅到一丝北冥雪松的气息——那是墨银寒身上特有的味道。
"灵力共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决。灵力共鸣需要双方自愿建立连接,且必须功法同源。他是纯正的仙族,墨银寒现在只剩魔根,怎么可能...
腕间金纹突然发烫。白玉含眼前闪过破碎画面:幽暗的牢房、滴水的锁链、还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地上画着某种阵法。
那是九幽塔!墨银寒想越狱?
白玉含豁然起身,随即僵住。他为何能看见这些?为何会对一个魔族的动向如此...
"白大人?"殿外传来青鸾仙子的声音,"仙帝召见。"
他迅速拉下袖口遮住金纹:"这就去。"
九霄云殿
仙帝玄穹正在观赏一面水镜,镜中赫然是九幽塔内的景象。墨银寒垂头坐在墙角,看似奄奄一息,可白玉含腕间的灼痛告诉他,那魔族正在暗中运转某种功法。
"白卿,"仙帝突然开口,"你说墨银寒的魔根,是否真的纯净?"
白玉含心头一跳:"臣亲手挖除仙灵根,应当..."
"应当?"仙帝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金芒,"那你解释一下,为何塔底的镇魔石正在失去效力?"
水镜画面切换,只见墨银寒身下的玄黑石板已经褪成灰白——这是魔力被大量吸收的征兆。
白玉含暗自震惊。除非...除非他体内除了魔根,还有...
腕间金纹突然剧烈灼烧。这次传来的不只是画面,还有墨银寒沙哑的声音:"白玉含...你留了东西...在我这儿..."
仙帝猛地掐住白玉含下巴:"你对他做了什么?"
"臣只是执行剥离!"白玉含被迫仰头,袖口滑落,露出那圈金纹。
仙帝瞳孔骤缩:"灵契?!"他甩开白玉含,暴怒之下云殿震动,"你竟与魔族结下灵魂契约!"
"不可能!"白玉含低头看那金纹,突然想起玄冰刃刺入墨银寒胸口时,自己确实因一时心软渡了口仙气过去...
仙帝冷笑:"既然已成灵契,那正好。"他弹指射出一道金光没入白玉含眉心,"用这份连接,替朕看看那魔头到底在谋划什么!"
剧痛炸开。白玉含感到某种力量粗暴地撕开他的神识,沿着金纹建立的通道冲向另一端...
九幽塔底
墨银寒正引导魔气冲击心脉处的封印,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仙力涌来。不同于体内残留的那缕温和气息,这次的力量充满侵略性。
"仙帝老儿..."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来不及切断连接。
暴烈的仙力如刀锋刮过灵窍,墨银寒痛得弓起身子。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体内那缕白玉含的仙力突然自发形成护罩,将入侵力量挡在外围。
两股仙力交锋的刹那,墨银寒眼前浮现出白玉含的记忆碎片:
——年幼的白玉含跪在冰面上,仙帝的手按在他天灵盖:"从今日起,你只需效忠于朕。"
——三百年来无数次冷酷的行刑,每次结束后白玉含都会在净池洗到皮肤溃烂...
最惊人的是,他竟看到三百年前北冥冰原的真相:不是偶遇,是仙帝特意派白玉含去除掉魔族少主,可少年心软救了人...
"原来如此..."墨银寒咳着血笑起来,"我们都是...棋子..."
忽然,白玉含的仙力传来一阵强烈波动,像是在求救。墨银寒不假思索地将魔气顺着连接反输回去——这本该是自杀行为,可当他的魔力触碰到白玉含的仙力时,竟交融成一团灰金色的新能量!
云殿
仙帝突然惨叫后退。水镜炸裂,他捂着眼睛指缝间渗出金血:"反噬?!你们竟能..."
白玉含也惊呆了。他清晰感受到墨银寒的魔力流进自己经脉,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久旱逢甘霖般被每个细胞贪婪吸收。更不可思议的是,融合后的能量流过之处,仙帝种在他元神中的禁制正在松动...
"放肆!"仙帝挥袖掀起罡风,"青鸾!把白卿关进禁闭室,切断一切灵力联系!"
被拖走时,白玉含最后看了眼水镜碎片——墨银寒正抬头"望"着他,漆黑发丝间,那双眼睛一只紫如魔晶,一只金如旭日。
腕间金纹传来最后一道信息:
"等我。"
当夜·禁闭室
白玉含凝视着腕间时明时暗的金纹。仙帝的封印压制了大部分连接,但他仍能隐约感受到另一端墨银寒的存在。
最令他不安的是,当静下心来,他竟然开始能分辨墨银寒的情绪波动:此刻传来的是一种带着痛感的坚定,还有...某种温暖的期待?
指尖不自觉地抚上金纹,白玉含三百年来第一次允许自己思考一个危险的问题:
"如果仙界并非正义,如果魔族并非邪恶..."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在他看不见的九幽塔底,墨银寒正将融合后的灰金能量注入镣铐。玄铁锁链在无声无息间,化作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