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中骨

青铜面具落地时，宋知鸢听见血脉里的轰鸣。妇人左眼下的朱砂痣刺破岁月，与记忆中母亲自焚那夜，从火场拾回的焦黑镯子上镶嵌的红宝石如出一辙。

"阿娘..."她踉跄着去抓浮空的玄铁令，却被令牌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悬浮成北境山脉的轮廓，与萧景翊手中虎符的磷火图重叠成骇人的龙形。

妇人龙头杖重重顿地，满室骸骨突然直立如林："十七年前，蛮族圣女与玄甲将军在龙眼泉畔种下因果。"她枯瘦的手抚过宋知鸢眉眼，在瞳孔泛起金芒时轻笑，"这双眼睛，本不该见中原的太阳。"

谢衡突然暴起，绯衣卷着玉棋子袭向妇人："老妖妇还敢提龙眼泉！"他袖中飞出七条金线蜈蚣，却在触及妇人衣角的瞬间化为齑粉，"你们蛮族用巫蛊骗我谢氏百年，如今..."

"如今谢家小儿倒学会贼喊捉贼了。"妇人抬手接住玄铁令，令牌裂开的刹那露出半枚琥珀，其中封着只振翅的血蛾，"当年是谁在龙眼泉投下牵机蛊，让玄甲军自相残杀？"

萧景翊突然闷哼跪地，后颈暴凸的血管中似有活物游走。宋知鸢扑过去扯开他衣领，朱砂痣上方三寸，七星锁魂针的疤痕正渗出蓝血——与琥珀中的血蛾颜色别无二致。

"别碰！"妇人龙头杖挑开她的手，"牵机引已入心脉，他现在是活着的蛊皿。"杖尖突然刺入萧景翊肩头，挑出条透明蛊虫，"九皇子不妨猜猜，当年给你下蛊的丽妃娘娘，此刻正在东宫炼第几炉人丹？"

地底传来的战鼓声突然化作龙吟。玄铁棺椁应声开启，涌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水晶骷髅。宋知鸢颈间传来灼痛，玄铁令竟生出骨刺扎入皮肉，疯长的金纹顺着血管爬上脸颊。

"阿鸢可知为何你能启动机关？"妇人将血蛾琥珀按在水晶骷髅眼窝，"因你是三百年来唯一活着的祭品，龙脉孕出的活人钥匙。"

萧景翊突然暴起，玄铁扇斩断缠住宋知鸢的金纹。蛊毒发作的剧痛让他口鼻溢血，却仍将人死死护在身后："什么龙脉...你们不过是想复活..."

"复活？"妇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龙头杖突然击碎水晶骷髅。漫天磷火中浮现出北境沙盘，七处龙穴正对应七星连珠的河道，"我们要的是彻底打开龙渊，把你们中原人的腌臜心思都喂了烛龙！"

谢衡突然捏碎玉棋盘，黑雾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向宋知鸢。青黛的金铃再次炸响，玄甲军骸骨突然拔剑列阵，将几人围在中央。

"小姐快走！"青黛七窍开始渗血，腕间玄甲印记泛着幽蓝，"去龙眼泉找...找三生石..."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竟嵌着枚鹤顶石，其上密布着与宋知鸢相同的金纹。

萧景翊咳出大口黑血，染透了宋知鸢的袖口。濒死之际，他忽然咬破舌尖按在她眉心："记住...七年前你说..."滚烫的血绘出残缺的符咒，宋知鸢识海突然炸开无数画面——

漫天孔明灯下，少年皇子握着她的银簪刺入心口："若我变成怪物，阿鸢要亲手杀我。"他们脚踝系着红绳，另一端没入龙眼泉沸腾的池水。

记忆复苏的刹那，玄铁令完全没入宋知鸢胸口。她望着自己逐渐玉化的手指，突然轻笑出声："原来这就是...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