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紫薇的话出不出口都无甚用处。皇帝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考虑他人的目光。
自那日之后,皇帝前往漱芳斋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几乎是每次到访都要留下金锁侍奉在侧,有时是命她奉茶,有时是为她抚琴。
起初众人只道皇上和从前的所有恩宠一样,是因为看重紫薇,因此多加照拂。但去的次数渐渐多了,人们也逐渐察觉出几分异样来。
尤其近日来,永琪渐渐发觉不对。
他是皇上的儿子,又时常随侍御前,自然看得出来,皇阿玛看金锁的眼神已经不是一个皇帝看臣子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心仪女人的眼神。
他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焦急地踱步,一旁的尔康端坐在石凳上不发一言,眉头同样紧紧蹙着。
永琪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灼:
永琪“尔康,你说皇阿玛他是不是......
永琪他是不是有让金锁为妃的心思?”
尔康沉默不语,永琪却越发焦虑起来:
永琪“若是皇阿玛当真有此意,金锁该怎么办?
永琪她分明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人,怎么能嫁给皇阿玛?”
而且,永琪也无法接受自己心仪的女子即将有可能变成自己的庶母,这对他来说是锥心之痛。
看着眼前焦急不已的五阿哥,尔康终于出声:
尔康“永琪,你冷静些。”
永琪"你叫我怎么冷静?"
永琪猛地转身,似是对尔康这般置身事外的态度感到不满,白皙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对他的怒意:
永琪“不是你心爱的女子被皇阿玛看上,你当然不急,还可以在这里悠然自得地说些风凉话!"
尔康闻言,几乎也要被激得生出怒气来。
然而他只是攥紧了拳,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尔康“你今日说得再多、生再大的气,不也无济于事吗?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冷静下来商量对策。”
尔康“我这里有一计,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永琪闻言大喜:
永琪“只要能救金锁,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尔康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
尔康“金锁虽然曾经是紫薇的婢女,但现在已被皇上封为五品宜人。
尔康按理来说,她不必住在宫中,之所以仍在紫薇格格身旁,只是为了养伤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永琪闻言眼睛一亮:
永琪“我们可以去奏请皇阿玛,请求将金锁送出宫去?如此天高皇帝远......”
尔康接着道:
尔康“而且前些日子,我替金......紫薇格格往宫外送平安信,在大杂院中见到了萧剑。”
这个名字一出,永琪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显然是想到了金锁那日毫不掩饰的情愫。
尔康继续说:
尔康“大杂院中的人都知道,萧剑和金锁已定下白首之约,只待紫薇认亲成功,他们便会成亲。”
听到"成亲"二字,永琪的脸色瞬间煞白:
永琪“所以你的意思是......”
尔康的声音不疾不徐:
尔康“奏请皇上让金锁出宫还不够,我们还要让萧剑和金锁早日成亲,带她远走高飞。
尔康如此,海阔凭鱼跃,皇上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把他们追到天涯海角去。”
永琪沉默半晌,终于明白为什么尔康方才问他“愿不愿意”。他哪里是问愿不愿意听,而是问他愿不愿意放人。
他到底是这大清朝的皇亲贵胄,若是有他愿意相助,那么必然是如虎添翼;若是永琪不愿,那边是雪上加霜。任凭他们有通天之能,这计划也不可能完成。
然而尔康还是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永琪,只因他相信永琪内心赤诚,虽对金锁有情愫,但终究会以她的幸福为先,不会因一己私情就将她困在这巍峨宫闱之中。
凉亭里亦是静默,只有风吹过藤蔓的声音沙沙作响。永琪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永琪“萧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尔康闻言,回想起那日见到的如清风朗月般的侠士,一箫一剑随身,端的是如松如竹的潇洒气度:
尔康“看似不羁,实则重情重义,是个侠骨柔肠的真君子。”
永琪“好,若金锁她们同意,那就依你所言。”
永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却不知这个笑看起来极其勉强:
永琪“我会去求皇阿玛让金锁出宫,也会拜托宫内的人行个方便。
永琪至于宫外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背对尔康轻声道:
永琪 “若当真有成婚那日......不必来告诉我。”
永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御花园的曲径通幽之处,明媚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