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番外】
尔康自小便是世人口中的天之骄子,福家几代功在朝廷,他的父亲福伦官居大学士,受封忠勇一等公,嫡长子出身的他生来便有世袭的爵位,背负着家族的期望。而福尔康也确实不负众望,自幼勤练武艺,攻读百家诗册,文武兼修,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御前侍卫统领。
前程爵位、功名利禄,全都铺陈在了他人生的道路上。只要他顺着走下去,就能走上一条十全十美的康庄大道。
这样的人生看似十分完美,却处处少了那么一点不可预期的惊奇和憧憬,所以当金锁以一个全然不同的惨烈姿态出现在尔康的面前的时候,他几乎是转瞬之间便沦陷了下去。
围猎那日的场景,至今仍旧历历在目。五阿哥永琪意气风发地御马在前,他则恪守本分地落后半个马身。
“尔康,这次要让我拔得头筹了!”永琪笑着扬鞭而去。
尔康本可以追上,却下意识勒住了缰绳。直到听见一声惊呼声响起,一个姿容绝艳的素衣女子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后来他常常想,或许就是这一刻的迟疑,注定了之后的步步落后。
永琪一箭射中了她的肩膀,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永琪选择了照料她,尔康却选择了向皇帝禀告消息。再回来时,正看见永琪正垂眼看着床上的人,眼中是小心翼翼的怜惜与柔情。
这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那样的姿容、那样的忠义、那样的才情,想来没有哪个男子会全然心如止水。
永琪是他相交多年的兄弟,也是他认定的主子,他不能、也不该与他相争,于时他退了一步,并且三言两语点明了永琪的心意。看着他见天的往淑芳斋跑,金锁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好,尔康虽难过,更多的却是欣慰和释然。
至于紫薇她们口中的萧剑,尔康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样一个江湖浪子,注定守不住姿容缺艳的绝世佳人。
更何况他极其了解永琪,他性子单纯却执拗,若是喜欢了一个人,那便是非生死不可转。金锁若是能嫁给他,着实不算明珠暗投。
谁知风云突变。皇帝看金锁的眼神越来越露骨,就像当年唐明皇窥见杨玉环。尔康不能眼睁睁看她被锁在重重宫阙之中,成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个。
于是他选择了献上计策,亲手将心爱的人推远,送她远走高飞。
送金锁出宫那日,他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宫墙,和眼前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他平生第一次做了一件冲动的事。
他拉住了她的袖子,告诉她这件事并非没有其他法子,若是她不愿意嫁人,他哪怕拼了性命也能保全,只是万般绸缪都比不过那女子轻轻摇头。
她心甘情愿嫁人,同心上人浪迹天涯。
尔康应了一声好,放开了她大步向前,仿佛刚才那个满心期盼、心如擂鼓的人不是他一般。
好在那萧剑虽说漂泊不定,但也称得上是可堪托付之人。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看来都如同蝼蚁撼树、螳臂当车一般。顷刻之间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乌有,金锁还是被迫入了宫墙,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金锁成婚那日,永琪喝得酩酊大醉。他在一旁作陪,酒入愁肠,却越喝越清醒。白日里的喜乐喧天遮蔽住了所有的不堪,夜晚的寂静无声便显得诡异。
当他看到永琪夜半从承乾宫越墙而出的时候,尔康的心里是恼火的,他怎么敢这般胆大妄为,若是一朝事发,永琪尚且能保全性命,金锁岂非只能一段白绫了结生命?
他本想去质问,去阻止这样荒唐的不伦情事,但当看见她眼中越来越亮的光彩时,倏地便软了心肠,甚至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替他们打起了掩护。
他在心底笑自己愚痴,他福尔康什么时候是这般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他不愿意看见那个女子凋零在这深宫之中,也或许他说不请道不明的私心,尔康终于在一次私会之后拦住了永琪。
看着他衣角处的褶皱和身上清浅的女儿香,尔康的心被刺得生疼。他不急不缓地说出了那个大逆不道的提议,然后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永琪的同意。
毫不意外的,永琪拒绝了他,并用那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怪物。
他福尔康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忠孝节义,怎会不知那是大逆不道?可若不那样做,谁能保证皇帝不会发现,谁能保证永琪不会变心,谁能保证金锁不会沦为这权势下的弃子?
当皇帝赐婚和金锁怀孕两件事情接踵而至的时候,尔康便知道,到了永琪改变主意的时候了。
这个他福家认定的主子,能力自然非凡,却总有着一股子不该存在于皇室子弟之中的单纯和执着。很难说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但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来说,自然是好的。
后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可说之处,天时地利人和不外如是,金锁也成功金蝉脱壳,明媒正娶成了大清朝的皇后娘娘。
当时永琪为金锁安排新身份时,尔康曾经提议落在他们福家,毕竟一方面有尔康在多少可以加以照料,另一方面做了皇后的母家也是好处不少。
只是永琪却拒绝了,说有更好的去处。
临退下时,只见那高高在上的新帝冷淡道:
“昔日有吕不韦旧事,尔康还是避嫌些的好。”
若是从前,尔康会笑他是自己上位便堵了旁人的路,如今也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恭敬应是。
他身上的最后一点天真,已然看不到了。
其实无论永琪信与不信,他都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吕不韦,如果硬要说想,那边也只想过等永琪死后,做个魏丑夫便是了。
只是他与永琪年岁相当,倒也说不准谁先去得早些,这个想法只能遗憾作罢。
其实说这么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不够勇敢,不敢相争,所以不配喜欢。
在帝后大婚的第二年,老佛爷带着晴儿从五台山回来,那时永琪已经完全掌控了朝堂,关于珍贵妃的所有痕迹都被他扫除,老佛爷虽然对皇帝独宠皇后一事颇有微词,却也不至于为难金锁。
只是面对皇帝的赐婚,尔康却断然拒绝了。
“昔日皇上被先帝赐婚时曾言要娶心爱女子为妻,否则便是一对怨偶,臣秉承上意,不敢有违。”
皇帝深沉的目光看着他,似要从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一如当年的先帝一般。
最后还是金锁开口解围,将话题岔了过去。
他也曾尝试过娶一位妻子,全了父母的心愿,也让皇帝能够安心,只是却百般思索之后觉得处处不对,索性便也作罢,只等着尔泰和赛娅多生几个孩子,过继到他的名下也就是了。
在永珏开蒙之时,尔康自请做了他的老师,看着那张与金锁十分相似的小脸,尔康的心中总会柔软几分。
其实若说他对金锁的感情有多么深刻,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他不曾尝试争取,就像守在一棵树下,不去攀爬,不去摇晃,等着那果子自己掉下来砸到头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所以是不是证明,他其实也没那么喜欢金锁?
然而无论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在令人艳羡的一生走到尽头时,闭上眼的瞬间,尔康想的是:
若是我先遇见她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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