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竑在寿安堂中和王大娘子说起这件事时,王若弗果然喜上眉梢。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汴京城中,他们盛家委实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便是随便哪块石头砸下来,十个里有九个也比他们家门第高。如此,若能得庄学究教导,如兰的婚事便能多几分体面。
老太太自然也是打得同样的算盘,她笑着对盛竑道:
盛老太太“难为你能想着明儿。只是明儿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不要过多苛责与她。”
盛竑“这事儿本是长柏提议的,本来儿子也想着明兰年纪小,心思飘忽不定,早上也不一定能起来,便不必去上学.
盛竑只是墨儿说明兰年纪虽小,却也要读书知礼才是,儿子边想着,叫他们略略识得几个字也是好事。”
墨儿两个字一出,生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王大娘子的脸也拉了下来。
老太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
盛老太太“四丫头是个知礼懂事的。”
盛竑见气氛不对,不由得替自家墨儿说了句公道话:
盛竑“墨儿向来聪明伶俐,又孝顺知礼,母亲不妨多叫到身边来教导几分,若是得了母亲一二分真传,与她而言便是莫大的好处。”
盛竑毕竟是一家之主,盛老太太挨不过他的主意,再加上近年来,林噙霜和墨兰又并无什么可指摘之处,无奈之下只得应下。
王若弗心中的喜悦却去了大半,忍不住抱怨道:“老爷忒偏心,四姑娘便能说送来就送来,咱们如兰才是嫡女!”
盛竑闻言沉下脸来:
盛竑“墨兰性子乖巧,母亲教导也不费什么心思,更何况你能舍得如兰离了你身边吗?你这个做嫡母的,怎还不如一个孩子大度!”
王若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等着眼睛看着盛竑同老太太商量私塾事宜。
待听得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也要来读书时,她才重新喜笑颜开起来。若是能和国公爷的独子成了同窗,那对长柏的仕途也是大有助益。
更何况这小公爷正当年少,若是能和他家如兰处出青梅竹马的情分,这可不就是天定良缘吗?
当得知齐国公府小公爷也要来府中读书时,林噙霜也十分欢喜,她抚摸着女儿的额发,柔声叮嘱道:
林噙霜“墨儿你可要好好把握,若是能嫁给小公爷,这辈子的好处定然是受用不尽。”
墨兰心不在焉地应着,心思却并不在小公爷身上,待林小娘殷切嘱托完毕之后,她立刻带了丫鬟去寻长柏。
到了长柏的书房外,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盛墨兰“二哥哥,可在里面?”
长柏放下手中的书卷,有些惊讶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墨兰:
盛长柏“四妹妹?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墨兰咬了咬唇,轻声问道:
盛墨兰“我是想问问......顾二哥哥他......可会一同来读书?”
墨兰和长柏熟识,自然也知晓长柏和顾廷烨为至交好友,分外投契,此番到了汴京城之后,顾廷烨也曾说要递帖子前来拜访,却迟迟没有音讯。
墨兰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多做打听。可若盛家讲学之事连齐国公府都惊动了,那顾廷烨没理由不来,辗转了几个日夜之后,她还是决定来找长柏问一问,左右二哥哥并不会告诉旁人。
长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沉默片刻才道:
盛长柏“四妹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墨兰低声道:
盛墨兰“我想着连齐国公府都愿意来咱们家读书,他又和哥哥你交好,不会不来。”
长柏半晌没说出话来,墨兰这般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意,想起那抽屉中的书信,他好半晌才艰难道:
盛长柏“仲怀他,他去了白鹿洞书院。”
见墨兰眼中期待之色不减,又咬了咬牙狠心补道:
盛长柏“同行的还有......还有他的家眷。”
墨兰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盛墨兰“家......家眷?”
长柏急忙起身扶住她,待握住她冰凉的手时,心中不由得一颤:
盛长柏“顾廷烨他......并非良人。”
墨兰突然挣开他的手,抬起下巴,红着眼眶道:
盛墨兰“二哥哥与我说这些做什么?顾二公子是不是良配,与我何干?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不过是念在一面之缘,随口一问罢了。”
看着她逞强的模样,盛长柏心中愈发心疼,却也不点破她的色厉内荏,只顺着她的话道:
盛长柏“是哥哥多嘴了。天色已晚,我让下人送你回去。”
墨兰背对着他点点头,挺直腰杆往外走。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又恰巧被那门槛一绊,竟是要栽倒在地上。
长柏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一看,只见她苍白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