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番话,一则是为了试探傅恒,二来也确实发自真心。
他细细打量着尔晴,想起从前她在长春宫当值时,总是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像个透明人似的。
后来出宫嫁了人,偶尔在宫中遇见也是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如今仔细看来,倒真是个温婉端庄的美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动人的风韵。
尤其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眼波流转间似有说不尽的情意。
皇帝不由在心中暗叹,傅恒的眼光确实不错,当然,朕的眼光更为不错。
说了半晌后,皇帝终于图穷匕见:
“朕从前就说过,长春宫的大宫女个个都好。”
“尔晴端庄,明玉活泼,唯独这个魏璎珞,太过张狂。”
听到魏璎珞的名字,尔晴下意识看向傅恒,却见他神色如常,眉眼间不见半分波动,反而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甚至悄悄用眼神示意她去看上座的皇帝。
此时魏璎珞正在御前奉茶,听得这番话后手腕灵巧一动,换了一杯新茶,向皇帝呈上,一边开口道:
“奴才失礼,请皇上恕罪。特意奉茶向皇上赔罪。”
皇帝方才一边观察着几人的眉眼官司,见傅恒确实对魏璎珞毫无留恋之意,这才放下心来,心情大好地接过茶盏。
谁知刚饮了一口,就“嘶”的一声,差点喷出来。
但碍于帝王威仪,他只能强忍着咽下,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指着魏璎珞说不出话来:
“你......你......”
魏璎珞动作丝滑地跪下认错:
“奴才笨手笨脚,伤了皇上龙体,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她低眉顺目的模样看似乖顺,可那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全然不似寻常奴才那般卑躬屈膝。
皇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余光却瞥见尔晴似乎被这一幕逗乐了,正朝傅恒展颜一笑。
傅恒隔着桌子拉起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来,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不知怎的,皇帝忽然恼羞成怒,他重重拍了下桌案,恼道:
“皇后到底是怎么教的奴才?这般没有规矩!”
“损伤龙体,罚俸三月,出去跪着去!不到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皇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住,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会生这么大气。
从前这些事情不是没有过,可皇帝对璎珞一直都是小惩大诫轻轻放过,怎么会突然动了真火?
魏璎珞显然也没料到皇帝会如此震怒。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挺直了脊背,抿了抿嘴唇,告罪道:
“奴才遵旨。”
说罢便垂下头就匆匆出去了,皇后想要开口求情都没来得及。
尔晴的脸上已经收起了笑意,不安地看向傅恒。傅恒同样蹙着眉头没有说话,把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皇后见状开口求情道:
“皇上,璎珞不过是无心之失,何必罚得这样重呢?”
皇帝将他们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心头愈发烦闷,怎么他堂堂九五至尊,惩戒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都做不得了吗?甚至都要被人笑话他连个宫女都治不住?
“无心之失更要责罚,这样不上心的奴才怎么能伺候好主子?”
皇后还想再劝说,却见皇帝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此事不必再议,朕还有些奏折要处理,皇后也歇息吧。”
说罢便大步走出了门,路过看到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时脚步微微一顿,但还是带着内侍离去了。
长春宫中,皇后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想来过些时候便好了。”
“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傅恒,你要好好照顾尔晴知道吗?”
皇后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疲惫。伴君如伴虎,纵使她同皇帝结发多年,有时也不明白他的心思。
傅恒和尔晴对视一眼,应了声是,便缓步退出了殿外。
出殿门时同样正巧看见了垂头跪着的魏璎珞,两人默契地一同移开了视线,谁都没说什么,皇宫内的事情,不是他们外臣可以置喙的。
刚出宫门,二人迎面就碰上了前来长春宫请安的纯妃。纯妃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宫装,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
她与皇后交好多年,甚至因此惹出过不少闲言碎语,是以尔晴和傅恒对她都不陌生。二人松开交握的手,齐声行礼道:
尔晴“见过纯妃娘娘。”
纯妃的目光在傅恒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含笑叫了起:
“富察侍卫这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傅恒拱手应是:
“臣正要携夫人离去。”
纯妃这才将视线转向尔晴,却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
“许久不见尔晴了。”
她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底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寒暄过后,傅恒自然而然地牵起尔晴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着一步一步前行,相依的背影渐行渐远,在朱红宫墙的映衬下,宛如一幅和谐的画卷。
纯妃身旁的宫女有些艳羡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没忍住感慨道:
“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也少有这般恩爱的,富察侍卫对待尔晴姐姐真好。”
纯妃望着那对璧人远去的背影,眼中情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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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里没有皇帝哈,尔晴不会进宫当妃子,这个情节是为之后做铺垫。
海兰察肯定不会放弃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