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阿哥从侧院携着怒意而出时,才知道十三弟早已经离去。
他想起今晨与福晋的约定,心头涌上一阵懊悔,转头对着苏培盛问道:
四阿哥“福晋可歇下了?”
苏培盛何等精明,早已将最近府中的动静看在眼里。
往日这等借子争宠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四爷要是不在意,他也不会多嘴。如今见四爷神色有异,心知主子这回是记挂上正院了,便顺着话头回道:
“方才见福晋身边的青竹去厨房取了醒酒汤,想来福晋这时候还没睡下。”
四阿哥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他在原地踌躇半晌,忽地转身朝梅林的方向走去。
苏培盛连忙提着灯笼跟上,只见自家主子在那片同福晋白日相约的梅林中徘徊。
月色朦胧间,四阿哥几番踌躇之下,最终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前驻足,他伸手折下几枝开得最好的花枝,捧着那束沾着夜露的腊梅往正院去了。
正院此刻确实并未歇息,青竹与红莲正伺候毓婉更衣梳洗。
窗纸上映着美人梳妆的剪影,四阿哥心头微动,正欲命人通传,忽听得屋内传来侍女的低语。
红莲瞥见门外晃动的灯笼光影,眸色暗了暗,一边为毓婉卸下钗环,一边道:
“这都多少年了,李氏还是用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二格格本就体弱,再这般折腾下去,身子只怕得越发弱了。”
青竹闻言不屑道:
“总归是人家的骨肉,她自己都不心疼,咱们何必操心。”
“只是可惜了主子今日的装扮,您特意让奴婢梳了从前最喜欢的样式,可惜四爷没瞧见。”
毓婉望着铜镜中逐渐卸去脂粉的素颜,浅笑道:
毓婉“见了又如何,只怕四爷早就忘了。”
毓婉“明日还是请太医给二格格瞧瞧罢,总归是四爷的血脉。”
红莲年纪小,到底沉不住气,靠在毓婉的手臂上,眼眶泛红道:
“您处处为四爷着想,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不也不知道嘛,奴婢......奴婢实在心疼您。”
毓婉伸手抚摸着红莲的发顶,柔声道:
毓婉“傻丫头,再难的日子如今也都熬过来了。”
毓婉“如今我只当他是主子侍奉,不再存那些痴念。得了福晋的尊荣体面、荣华富贵,就足够了。”
“可您什么时候在意过什么富贵和虚名......”
红莲哽咽道。
毓婉“从前总盼着两心相许,如今倒明白了,无所求,便无所伤。”
女子温柔的声音伴着夜风幽幽传来,窗外,苏培盛垂首立在一旁,听得福晋这番话,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悄悄抬眼去瞧四爷神色,果然见得主子面色阴沉如水,他不由得在心中为福晋暗暗捏了把汗。
却不想四阿哥只是默然地将手中梅枝递给随侍的侍女,沉声道:
“把这梅花给福晋送去。”
随着四阿哥转身离去时,苏培盛不经意瞥见那束腊梅,花枝完好如初,纵使方才被四爷攥得那般紧,竟也不曾损伤分毫。
次日清晨,毓婉听着青竹传来的李氏因为借子嗣争宠,以及私自到门前堵门之事而被罚俸加禁足半年的消息,轻描淡写地折断了手中的腊梅花枝。
毓婉再如何也是这府中掌权的主子,若不是她故意为之,那李氏哪来的本事把手伸到大门去。
听着耳边青竹有些可惜的感叹,毓婉浅浅笑道:
“这腊梅沾了些灰尘,已经失了颜色,还是丢掉的好。”
红莲已经会意地上前,手脚利落地将梅枝清理干净,对着毓婉笑道:
“主子若是喜欢,奴婢再去折一些回来,左右如今腊梅开得正好,不缺这一枝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