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魇织流光》^^

染池里的水开始结冰时，苏砚才察觉异常。

本该泛着靛蓝波纹的茜草汁液，此刻凝结成半透明的琥珀状，其间封着无数细小的银鱼骨架。他伸手触碰冰面，阴阳眼中忽然映出千丝万缕的红色丝线——每根丝线都系着枚青铜铃铛，顺着水流蜿蜒至染池深处。

"喀嚓。"

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苏砚怀中的青铜锁片突然发烫。他想起燕昭清晨离开时说要去寻染坊缺失的"天孙机杼"，此刻偌大的染院里只剩他对着十二口空染缸。

裂痕中渗出胭脂色的液体，带着铁锈味。苏砚后退半步，撞翻了晾晒中的茜草。殷红的草籽滚落冰面，竟在触到胭脂液的瞬间抽芽开花，花瓣上浮现出扭曲的人脸。

"戌时不动染，子时不晾纱......"苏砚默念《鲁班书》里的染织禁忌，手指已摸到腰间墨斗。冰层下的银鱼骨架突然集体转向，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对准他身后某处。

铜铃声骤响。

苏砚旋身抛出墨线，金丝在半空绷成八卦阵。本该空无一物的西北角，晾纱杆上垂下半幅未完成的鲛绡。月光透过绡纱，在地上投出个梳着双鬟髻的影子。

"小郎君好凶呀。"稚嫩的童声伴着铃响，那影子轻轻晃动，"把我从窑火里救出来，却又用墨线伤我。"

苏砚瞳孔骤缩。阴阳眼中，鲛绡上浮现出女童轮廓，脚踝处青铜锁链与怀中的锁片产生共鸣。正是昨日窑变中那个被怨火束缚的灵体。

冰面彻底炸裂，胭脂液喷涌成柱。女童影子顺着液柱流淌，所过之处，晾晒的布匹尽数化作苍白人皮。苏砚怀中《鲁班书》自动翻到"天工篇"，泛黄纸页渗出鲜血，在虚空画出道镇魂符。

"没用的。"女童笑声清脆如铃，"你的符咒缺了燕家哥哥的血。"

苏砚后背撞上染缸，寒意刺骨。阴阳眼看到缸底沉着具骷髅，指骨上套着七枚青铜顶针——正是染匠世代相传的"七曜指轮"。他猛然醒悟，这十二口染缸的位置暗合黄道十二宫，而缺失的天孙机杼恐怕是......

"哗啦！"

染池突然沸腾，胭脂液凝聚成巨手抓来。苏砚正要咬破指尖，忽听头顶传来机括转动声。一架八宝璎珞织机破瓦而降，精钢梭子精准击碎液手。燕昭踏着漫天碎瓦跃下，手中鲁班尺钉入染池中央，尺身二十八宿竟化作实体星辰悬浮空中。

"壬癸交汇处起厌胜，倒是好算计。"燕昭鎏金瞳孔映出女童真身——她心口插着半截桃木梭，伤口处不断涌出黑色丝线，"可惜不该用我修的织机作祟。"

女童发出凄厉尖叫，鲛绡寸寸碎裂。燕昭扯下腰间墨斗抛给苏砚："缠住她的脚！"

墨线缠上青铜锁链的刹那，苏砚看到幻象：百年前的染坊，女童被活生生缝进嫁衣，桃木梭贯穿心脏。施术者青衫广袖，手持的厌胜文书盖着昭帝玉玺。

锁链应声而断，女童灵体化作流光没入《鲁班书》。染池恢复平静后，燕昭从织机暗格取出件物什——半枚沾血的青铜钥匙，与苏砚的锁片严丝合缝。

"这是操纵木牛流马的枢心匙。"燕昭指尖抚过钥匙纹路，"当年七十二匠殉葬前，把皇陵机关图拆成三份......"

话音戛然而止。燕昭突然按住心口，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黑气。苏砚看到他影子分裂成两道，一道是工匠打扮的燕昭，另一道却是头戴冕旒的帝王。

"别看......"燕昭嗓音变得沙哑破碎，后颈朱砂符咒渗出血珠。他踉跄着扶住织机，机杼突然自行运转，织出半幅带咒文的血帛。

苏砚展开血帛，阴阳眼自动解析出暗纹——竟是桃花源完整的水脉图，其中标记着木牛流马所需的"天地枢机"。当他抬头想追问，却发现燕昭已不见踪影，染缸水面漂着朵青纸折的莲花，花心托着粒金砂。

子时更漏响起时，染坊所有布匹无风自动。苏砚看着掌心融合的钥匙与锁片，终于明白燕昭为何执着于重建桃花源。青铜纹路在月光下拼出句暗语：魂归处，即桃源。

---

^^新出现的谜团总结^^

- **血帛残图**：水脉图显示木牛流马需吸收日月精华，暗示这些机关兽真正作用是修补断裂的地脉

- **双影之谜**：燕昭体内出现的帝王虚影，揭示昭帝残魂正在侵蚀这具身体

- **七曜指轮**：染缸底发现的顶针与《鲁班书》记载的"七星引魂阵"有关，可能成为唤醒其他殉葬匠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