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落子无悔,自己却悔了三百年的棋?”
虞胭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谢玄衣消散的虚影上。那滴血珠竟悬在半空,化作一枚猩红的棋子。
“骗子……”她嗓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说什么弑神局,原来神就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
左肩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整座枕雪楼在剧烈震动中瓦解。碎瓦残木悬浮空中,排列成一张纵横三百六十道的巨大棋枰。而天穹之上,缓缓睁开一只由星云组成的眼睛。
神明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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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泪为子,天地为枰。**
胭脂发现自己站在棋枰中央的“天元”位,脚下踩着谢玄衣最后消散的那缕星砂。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声音,仔细听去,全是她三百六十世死亡时的惨叫。
“十九。”
神明的声音像千万个谢玄衣在合唱,震得她耳膜生疼。
“你当年在终局前心软,将弑神刀改铸为养魂棋。”天穹之眼逼近,瞳孔里映着她每一世转世的画面,“现在,该收官了。”
一枚山岳大的白子轰然砸下!
胭脂本能地甩出水袖——却见袖中飞出三百六十张染血戏票,每张背面棋谱都活了过来,化作光刃劈向白子。
“铮!”
金石相击声中,她忽然听懂龙族琴师临终唱词的真意:
**“仙人抚我顶”**——是谢玄衣每世为她收尸时的手势
**“结发受长生”**——那根本是“劫法”篡改的谐音!
左肩胎记突然裂开,一枚晶莹如玉的棋子从血肉中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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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终见你,原是故人来。**
白子粉碎的烟尘里,胭脂看见真相:
三百年前那局未终的棋,本就是她与神的对弈。而谢玄衣……是她亲手用半局残棋创造的“劫材”。
“所以这三百六十世……”她接住那枚从胎记脱落的棋子,“你一直在替我承担天道反噬?”
神明之眼流下一滴泪,落地成湖。湖水中浮现谢玄衣散魂前的最后景象——
*他在每一世她死去的地方,用星砂重摆那局棋。直到这一世,终于等到她胎记觉醒……*
“你后悔吗?”神明问她,“当年若不下那步‘缓手’,早该赢了。”
胭脂突然笑了。
她将手中棋子高高抛起,看着它化作流星划破天幕:“谁说我要赢?”
棋子落处,三百六十个时空的“虞胭脂”同时抬头。
戏台上的武旦甩出水袖,绣楼里的闺秀掷出金钗,战场上的女将挽弓搭箭——无数时空的她,在同一刻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掀翻棋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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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劫初生,旧局未死。**
神明之眼出现第一道裂痕时,胭脂听见谢玄衣的声音混在风声里:
“十九,看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无理手’。”
她左肩的伤口突然飞出无数光丝,与三百六十个时空的自己相连。每个“她”的脚下都浮现微型棋枰,而所有棋局中央——
都站着正在消散的谢玄衣。
“不!”
胭脂疯狂抓向那些光丝,却在触碰的瞬间明悟:这不是弑神局,而是比神明更古老的“玲珑劫”终极形态……
**以魂为子,
以念为枰,
以痴缠作劫材,
向无解处求长生。**
天穹彻底碎裂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自己最初的身份——
不是十九殿下。
是天地间第一枚不肯安分的棋子,自愿碎身入轮回,只为教这无情天道……
何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