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求长生者,修仙修丹,终不得愿;世有求爱者,一生一世,奈何缘浅。
仙可育仙,与天同寿;妖魔入道,与地同长。唯有人求长生最难,有天赋异禀之人,舍情舍爱舍执念,用大把的鲜研时光费尽心思的苦修磨炼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到最后却还是毫无进展、全盘皆输。
但这世上偏偏就是有人跳出了这固定的循环。不是妖魔仙却偏偏不死不灭、寿与天齐;是凡人却偏偏没有根骨修炼、没有修为傍身。被剔除于四界之外,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
冥界是所以魂魄的聚集地,是凡界的中转站。引魂者千千万小孟是最忙的那一个。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的久,”锅里熬煮的汤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要一直搅弄,正好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小孟便全心全意的熬汤再随意攀谈几句。
古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经年累月的流离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鬓边更是连一丝白发都不曾有:“寿终正寝,他这次的人生很圆满。”
桌子上的名录随着古今话落自动翻到了一页,纸上的字慢慢显现,小孟懒得只随意瞄了一眼,“寿终正寝在凡人眼中确实是圆满的。”只是这里一个跳出凡人之列、不在三界之中,一个压根就不是人,谈论的到底也不能全从凡人的角度出发。小孟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你来说是吗?古今,我这的规矩你想清楚的。”
引魂者各司其职,份内之事可做、份外之事完全不管,这是规矩,无人违背。
直到有一天小孟的突然出现,她是冥君亲自带来的。刚在冥界露面之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没有来路不知归途。冥君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不触及冥界根本她都能去插一手,而且刚开始还有冥君给她托底,冥界自然无人敢到她面前放肆,至于其他有冥君在其中转圜到最后也全都不了了之了。到后面时间一长,小孟在冥界有了声望,那些正道上求路无门的鬼魂精怪就会来找她试试运气。
小孟的性情算不得好但也到不了随意便大发雷霆的地步,做事全凭心意,规矩不多但条条不许犯,只要犯了一条不管帮到了哪一步后续的事情一律不再管,其中一条就是:可以不说话,但只要开口说话那所说之言便不许有谎。
古今自然懂她的规矩。但自他来求见之日起,在小孟面前他便再没有谎言一说,引魂者所在之地是冥界距往生河最近之地,名:转魂司。凡踏进往生河所在地过往种种都会在轮回镜中显示的一清二楚,而这往生镜在引魂者手中人手一块。古今讪讪一笑依旧保持风度,“在引魂者面前撒谎怕也不是易事吧。”
“我只看心诚。”小孟短短一句话打破了古今最后一点故作轻松的姿态。
“没有。”语气淡淡的,好似只是在讨论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不是他,在圆满也终究是镜花水月,我只是妄图在窥探他人人生的过程中再看一眼他的影子罢了。”漫长的时间里情感在慢慢变淡最后连悲伤和思念都显得可有可无,“我只是怕忘了他,忘了我还有过爱恨。”
遗忘是最容易的事情,只要时间够长不管爱恨都会变的无关紧要,这种事情小孟最懂,在守着往生河的无尽岁月里她仿佛都忘了自己,她在冥界做事越来越顺手好像她一开始就是引魂者、好像她一开始就属于冥界。
汤水随着小孟舀汤的手落入碗中,因偶尔的抖动所撒落的也不再被人关注,布一抹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汤,和以前一样。”话落汤碗已经到了古今面前。
“像我这种不入三界的存在,你的汤真的管用吗?”每次来小孟总会让古今喝这一碗孟婆汤,可古今不是鬼魂就算喝了汤他也忘不了,更遑论他本就不属于三界。
“没有。”小孟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仿佛不管怎样都与自己无关,“忠人之事罢了。”末了又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不喝不帮。”
最后四个字一出,古今知道自己再无拒绝的可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