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与古今（终）

游荡与尘世之间、抛弃于三界之外，冥界的东西对古今来说是无用的。在他的角度来看他只是追忆了一遍过去，短暂的睡了一觉。古今睁开眼从桌子上爬起来。他在桌子上睡着了，“世人总说相思最难，其实也没那么难。”古今以前觉得能支撑自己走过那么多无人理解与陪伴的千年万年的也只有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了。可重新走过了那么多遍后他却再也找不到曾经撕心裂肺的感觉了。就像年幼的自己在平地上摔了一跤，当时觉得很疼、或许还哭了很久，但长大后再回忆便觉得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此刻他像是站在那孩童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长大后的自己。

原来曾经的一切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小孟没有看他，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木盒。那木盒上的花纹雕刻精美，透露出的气息不似凡尘物，“如果真的都放下了就不会执着的再去看一遍了。”

真正放下的人会选择往前走，就算过往再轰轰烈烈、再刻骨铭心也不会回头。

可他偏偏一直在回头。原来支撑我活下去的已不在是我，而是和我一起度过千千万万个夜晚、重新让我感受到人间的你。

“我要怎么放下？”古今的眼里只剩探究，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孟，“若我能浑浑噩噩的生，我不会执着。”可偏偏有人重新照亮了他，像穷途末路的旅人抓紧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不放手。

无尽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露珠在那些不知名的草药上滑落。

古今重新颓靡了下去，“其实我知道轮回后的他便不是他了。”古今每次知道了清皓轮回后的地点便会在那里陪着那小孩长大，没有见过面，在暗处陪了一次又一次。

“可我撑不住了。”古今的声音颤抖，第一次，这是小孟第一次在这位永远淡漠的长生者脸上看到了名为‘伤心’的表情，“我只是……太想他了，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让我撑着再挨一百年。”

轮回后就算变化再大也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前世相似的神情或动作。古今就靠着这片刻的相似陪着清皓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小孟把手上的盒子推到古今面前，“这次没有来世了，故人托我给你的，他同我说，今后不必再去看他了。”

“竟是连个念想也不愿给我了吗？”古今故作轻松的把盒子拿到面前，伸出的双手却在颤抖。在手收回的那一刻他还是将盒子打开了。

一只白蛾飞出，“通体纯白无杂质，翅尖透明似流萤，这是冥界特有的白丝蛾，夜出不见光，冥府常用来养那些受伤冥兵的魂。”随着小孟的话，白蛾落到古今的肩上，“它叫长月。”

“长月？”古今的的视线随着白蛾的飞舞落到肩膀上，抬头望天，“今天的月亮不是圆的。”冥界的月亮悬挂于天，亮的晃了眼，眼泪无知无觉的划过脸庞，那位永远冷静、恬淡的长者在爱人重新入怀的那一刻流下了不可否认的眼泪，“是我的月亮。”

古今的右手不经意间往左肩白蛾的方向抬了抬，仿佛在抚摸着谁的头发。声音轻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悲伤，“傻子。”

无数夜晚思念编织的网终于在此刻彻底暴露于人前，那网中捕捞的是他的月亮，是他在无数日夜里的拼尽全力去握住的可念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