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温吞地悬在天上，既不热烈也不冷淡，像是一杯放得刚好的温水。
工作日，图书馆里的人少，偶尔有翻书的沙沙声，或是谁轻轻挪动椅子的声响，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本，《西方油画技法演变》，还有这本，《东方美学在当代绘画中的呈现》，都要。”姜茶边走边低头划拉着手机，把整理好的书单发给了周淮青，“哦对了，还有这本——”
她压着声音指了指屏幕上的书名，“这个可能得去艺术理论区找。”
周淮青点点头，手机震动了一下，扫了一眼书单，顺手把她的背包也拎到自己手上。
两人经过三楼阅读室时，落地窗外茂密的爬山虎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绿意透过玻璃映进来，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静谧的柔光里。
风景很漂亮，但肝论文的状态下她没心思欣赏，继续前进直奔美术区。
姜茶在油画文献区专注地翻阅，周淮青则按照她的书单，在另一排书架前按编号一本本找过去。
姜茶瞄到高处有一本《十九世纪油画鉴赏精要》，踮起脚试了两次没抽出来。她回头找梯子没找到，正准备喊周淮青帮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松地把书取了下来。
“是要这本吗？”一个清爽的男生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茶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色卫衣、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本书，笑容干净又阳光。
“是的，谢谢！”姜茶接过书，礼貌地道谢。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客气，我是附近南艺的。”他顿了顿，耳朵微微泛红，“那个……方便加个微信吗？可以交流一下艺术……”
姜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找齐了吗？”
周淮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怀里抱着几本书，神色平静地看向她。
“找齐了。”姜茶突然福至心灵，伸手自然地挽住周淮青的手臂，冲男生笑了笑，“不太方便，不好意思啊。”
男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啊，不好意思！”说完匆匆离开了。
姜茶松开挽着周淮青的手，忍不住笑出声：“你出现得还挺及时？”
周淮青面不改色地把怀里的书递给她：“碰巧。”
姜茶接过书"哦"了一声。又听他来了句：“不过你好像很受欢迎啊，周太太。”
姜茶瞥了他一眼：“我感觉闻到了点酸酸的味道……”
周淮青挑眉，没接话。
姜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凑近小声说：“没事，再受欢迎也是你家的。”
她说得坦荡，却见周淮青忽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从胸腔里闷出的一声低笑，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愉悦的点。
姜茶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儿，只知道一味查资料。
.
图书馆的时光过得格外漫长，查资料的过程枯燥得像在嚼蜡——还是没味道的那种。
姜茶对着厚厚的艺术理论专著，眼睛都快看花了。一页页翻过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跳舞，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不识字了。
周淮青倒是任劳任怨，完全成了她的“人形查资料机器”。
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但再温暖的阳光也驱散不了姜茶身上的怨气——她整个人就像被一团黑雾笼罩着，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杀气。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发明了毕业论文？！
为什么画画的人还要写这么多理论？！
这破论文要是能自己写完该多好......
我宁愿再来十张毕没也不想写这破玩意儿！
……
姜茶在心里疯狂diss，手上的笔却不得不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旁的周淮青明显感受到了这股怨念，连翻书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生怕点燃这只随时可能暴走的小火药桶。
当时钟指向傍晚时，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了蛋黄色。姜茶盯着电脑屏幕，终于长舒一口气——论文大纲，完成！
虽然只是短短几百字的框架，但好歹是把这座大山凿出了个洞，后面往框架里填东西就简单得多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咔咔"的抗议声。
“我饿死了周淮青.....”姜茶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感觉身体被掏空。”
周淮青合上手中的书，看了眼她惨不忍睹的笔记——上面画满了暴躁的小涂鸦，还有几个大大的“死”字。
“回家吃饭？”他提议道。
姜茶立刻满血复活，唰地坐直身子：“走！下次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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