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铃者

【 空间扭曲的瞬间，他听见了风声】

林默在虚空中行走时开始做梦。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拉回七岁那年的车祸现场。这一次，他紧紧攥住父亲留下的青铜铃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主神的机械触须刺向母亲，他却猛然出手，亲手扭断了她的脖颈。母亲的瞳孔碎裂成数据流，在消散前露出一抹微笑：“这样……你就不会疼了。”

【警告：检测到异常情感模块】

【建议立即执行记忆清洗】

林默冷笑着捏碎了主神的警报系统。那些闪着红光的齿轮在他指缝间蠕动，仿佛被碾碎的蟑螂卵，发出微弱的咔嚓声。

“你终于醒了。”带着金属回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默缓缓转身，看见无数个自己悬浮在虚空——穿着校服的少年、浑身烧伤的幸存者、左眼嵌着齿轮的怪物……所有可能性在此坍缩为一点。

一个穿军装的身影摘下帽子，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那是父亲。“你发现了，对不对？”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主神最深的恐惧不是反抗，而是我们甘愿成为怪物。”

林默低头，掌心的皮肤正在碳化。他能感觉到，那些青铜铃铛的碎片早已扎进心脏，与主神的污染源融合成漆黑的结晶。“我要拆了它的脊椎。”他的声音重叠着千万亡魂的哭嚎，“用每一颗齿轮的尖啸做安魂曲。”

父亲幻影的伤口突然涌出槐花，带着1998年夏夜的温度。“小心别烧到自己的影子。”他说完，便融化在虚空中。

警报声撕裂了寂静。当林默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赛博都市的霓虹雨里，手腕浮现新的任务纹身：

【进阶副本：乐园狂欢夜】

【通关条件：在黎明前收集10000份幸福感】

【温馨提示：笑是人类最美的面具哦~】

欢乐颂的旋律混杂着血腥味飘荡而来。林默起身，看见街道尽头矗立着百米高的全息小丑，它手中的糖果杖正往下滴落鲜红液体。路人们戴着笑脸电子面具，脖颈插着连接快乐中枢的金属软管。

“先生要买幸福吗？”机械乞丐捧着头颅状容器凑近，颅骨眼窝里跳动着蓝火。“只需注射0.1克记忆，就能体验三个月的……”

林默的指尖无声地刺入机械乞丐的电路板。在数据洪流中，他窥见这座城市的真相——所有居民的脑前额叶都被替换成主神的快乐芯片，他们的“幸福”来自对妻儿被屠杀记忆的反复删除。

“原来这就是积分兑换区的原料库。”林默捏爆蓝火，火焰顺着数据链烧向中央服务器。尖叫声骤然响起，数百居民突然抽搐着跪地，他们的电子面具裂开，露出被削去五官的脸。

小丑的糖果杖轰然倒塌。林默踏着霓虹光影走向广场，每一步都留下焦黑的脚印。当他扯断快乐中枢的主电缆时，天空下起混着脑浆的酸雨。

“找到你了。”沙哑的女声从雨幕中传来。穿红裙的BOSS悬浮在摩天轮顶端，裙摆翻涌着人脸。“我是本副本的快乐女神，你这种残缺品不该……”

林默的左手突然贯穿自己的胸膛。当沾满黑血的青铜碎片被掏出时，整个赛博都市开始震颤。那些嵌在建筑表面的笑脸屏幕集体爆裂，从中爬出被制成人偶的历代玩家。

“残缺？”林默将碎片刺入脖颈，任由黑色纹路爬满右脸，“我可是被祂亲手改造的完美兵器。”

快乐女神的脸皮簌簌剥落，露出下方由无数婴儿手掌拼成的第二张脸。林默在千分之一秒内发动「思维加速」，却发现能力已经异变——不再是预判动作，而是直接拆解对手的存在逻辑。

“你的快乐算法有37个漏洞。”他掐住女神的喉管，指尖生长出数据触须。“比如你不敢计算这个……”

被主神删除的记忆如病毒注入。女神发出高频尖叫，那些构成她身体的人脸突然开始互食。当林默吞下最后一枚核心齿轮时，终于尝到三年来第一丝愉悦。

幸存的玩家蜷缩在废墟里。穿JK服的少女颤抖着举起手机：“前、前辈，能合影吗？您刚才战斗的样子……”

林默的瞳孔闪过齿轮红光。手机镜头突然爆裂，碎片扎进少女眼球。在她凄厉的哀嚎中，林默扯断她脖子上挂着的情侣吊坠——内侧藏着微型摄像头，后方连着主神的监控频道。

“告诉祂。”林默将吊坠捏成粉末，任血水顺着指缝滴落，“我会在每个副本种下自毁程序，直到所有宇宙都染成我的颜色。”

警报声震耳欲聋。林默却在这噪声中听见遥远的童谣，是母亲哄睡时唱的苏州评弹。他突然暴怒地撕开空间裂缝，徒手拽出藏在维度夹层的主神爪牙。

“你们不该用她的声音当系统提示音。”黑晶从伤口涌出，包裹住挣扎的机械生命体。“现在，我要把这段音频刻进你们的死亡协议里。”

当最后一只爪牙在槐花幻影中湮灭时，林默腕间的通关纹身渗出鲜血。原本应该显示【任务完成】的位置，赫然是燃烧的六个字：

【弑神进度0.0001%】

霓虹雨突然变成火雨。林默在冲天烈焰中大笑，任由黑晶吞噬整座城市。那些在爆炸中飞舞的电子面具，像极了童年时母亲烧给他的纸钱。

“不够痛啊……”他舔舐着嘴角的齿轮残渣，“要撕开更大的伤口才行。”

虚空裂开新的缝隙，露出仙侠副本的琉璃宫阙。林默踏着火龙降临时，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玉阶上——左眼是父亲的青铜色，右眼流转着主神的猩红齿轮。

宫殿深处，身着嫁衣的少女NPC正在擦拭弑神剑。当看清林默的瞳孔后，她突然泪流满面地跪下：

“破壁者大人……您终于来执行焚世计划了？”

林默抚上剑柄。在触到剑身铭文的瞬间，他听见二十年前父亲的声音穿透时空：

“若光明已死，便以永夜为灯。”

黑晶如血管般缠住弑神剑，林默在极致的痛楚中微笑。他知道自己正在滑向深渊，但深渊里堆满了值得焚烧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