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万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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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之行前一周，马嘉祺几乎住在了宋家的医疗室里。他重新整理了宋亚轩所有的医疗记录，制定详细的飞行应急预案，甚至联系了德国当地的心脏专科医院建立紧急联络通道。
宋亚轩你比我的秘书还忙。
宋亚轩靠在医疗室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他今天气色不错，穿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没那么苍白了。
马嘉祺头也不抬地核对药物清单。
马嘉祺跨国飞行对心脏病人本来就是挑战，更何况你最近的心肌功能指标——
宋亚轩下降了12%。
宋亚轩接话，走到他身边俯身看文件，黑发垂落在前额
宋亚轩我看过报告了。
宋亚轩靠得太近，马嘉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药味。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马嘉祺所以你理解我的谨慎。
宋亚轩直起身，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
宋亚轩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投入。
宋亚轩我父亲威胁你了？
马嘉祺终于抬起头。
马嘉祺这是我的工作方式。每个病人都一样。
宋亚轩说谎。
宋亚轩轻笑，钢笔尖轻轻点在他的记事本上
宋亚轩宋家付的钱只包括专业，不包括热情。
马嘉祺合上文件夹。
马嘉祺宋少爷，你的心脏每分钟跳动大约72次，一天约11万次。它从不停歇，即使你对它毫不在意。
马嘉祺直视宋亚轩的眼睛。
马嘉祺我只是在做同样的事。
宋亚轩愣住了，钢笔停在半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有那么一瞬间，马嘉祺觉得他看起来几乎不脆弱。
宋亚轩你知道吗？
宋亚轩最终开口，声音异常轻柔。
宋亚轩有时候我希望你是为了钱。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马嘉祺一个人站在满室阳光中，心跳不知为何快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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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天，天气出奇地好。宋家私人飞机停在专属停机坪上，纯白色的机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马嘉祺提前两小时到达，再次检查机上医疗设备——宋家确实不惜成本，连便携式超声心动图仪都准备好了。
宋峻满意了吗，医生？
宋峻不知何时出现在机舱门口，一身笔挺西装，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忙碌的马嘉祺。
马嘉祺设备很完善。
马嘉祺简短回答，继续整理急救药物。
宋峻走近几步，声音压低。
宋峻听着，这次签约对宋氏集团至关重要。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明白吗？
马嘉祺停下手中的工作。
马嘉祺我会尽我所能保证宋少爷的健康，但医学不是魔法，宋先生。
宋峻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宋峻的眼神变得危险。
宋峻如果我儿子在柏林出问题，你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
宋亚轩父亲。
宋亚轩的声音从机舱外传来。
宋亚轩威胁我的医生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宋亚轩缓步走上舷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修长。尽管化了淡妆掩饰，马嘉祺还是看出他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宋峻冷哼一声："你只需要签字，其他事情不用操心。"说完，他径直走向前舱。
宋亚轩在马嘉祺身边停下
宋亚轩别在意他的话。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就越来越...
话没说完，他突然皱眉，右手下意识按住胸口。
马嘉祺立刻扶住他的手臂
马嘉祺不舒服？
宋亚轩只是有点闷。
宋亚轩勉强笑了笑
宋亚轩飞机会加重症状吗？
马嘉祺有可能。
马嘉祺递给他一片硝酸甘油，
马嘉祺先含在舌下。我们还可以推迟——
宋亚轩不用。
宋亚轩打断他，吞下药片
宋亚轩越早结束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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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出奇地顺利。宋亚轩坐在靠窗位置，专注地看着窗外云海，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打着《残心》的节奏。马嘉祺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检查他的脉搏。
宋亚轩你知道吗？
飞行两小时后，宋亚轩突然开口
宋亚轩这是我第一次去柏林。
马嘉祺惊讶地看着他
马嘉祺从没出国旅行过？
宋亚轩除了治病，没有。
宋亚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
宋亚轩十五岁那年本该去维也纳参加少年钢琴比赛，临行前一周我突发心肌炎，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马嘉祺听出他语气中的苦涩
马嘉祺现在去也不晚。柏林爱乐厅的音效是世界顶级的。
宋亚轩转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宋亚轩你在邀请我听音乐会吗，马嘉祺？
马嘉祺我只是...
马嘉祺突然语塞，耳根发热。
马嘉祺建议一种放松方式。
宋亚轩可惜这次行程排满了。
宋亚轩靠回座椅
宋亚轩父亲安排了五场会议，签约只是最后一步。
马嘉祺皱眉
马嘉祺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
宋亚轩嘘。
宋亚轩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这个动作莫名地性感。
宋亚轩别破坏这难得的安静时刻。
就在这时，飞机遇到一阵气流，剧烈颠簸起来。宋亚轩的身体猛地前倾，马嘉祺迅速抓住他的肩膀。颠簸很快平息，但宋亚轩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马嘉祺宋少爷？
马嘉祺立刻拿出听诊器。
马嘉祺深呼吸，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听诊器传来的声音让他心头一紧——心率不齐加重了，有明显的早搏。他迅速取出血压计，测量结果同样不乐观：90/60，比平时低了15个点。
马嘉祺需要躺下吗？
马嘉祺轻声问。
宋亚轩摇摇头，但脸色越来越差，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他身体一僵，右手猛地抓住胸口
宋亚轩疼...
马嘉祺立刻按下呼叫铃
马嘉祺准备氧气！宋少爷心脏病发作！
马嘉祺迅速扶宋亚轩平躺在加长的座椅上，解开他的领带和衬衫前两颗纽扣。他的皮肤冰凉潮湿，嘴唇开始泛青。马嘉祺取出硝酸甘油喷雾，托起他的后脑。
马嘉祺舌下含服，快！
宋亚轩艰难地照做，但症状没有立即缓解。监测仪显示心率已经飙升到120次/分，且完全不规则。
"血压持续下降！"
空乘报告。
马嘉祺当机立断
马嘉祺准备肾上腺素0.5毫克静脉注射！
药物缓缓推入宋亚轩的静脉。马嘉祺紧盯着监测仪，祈祷药物起效。三十秒后，心率开始缓慢下降，但依然不齐。
马嘉祺继续吸氧。
马嘉祺擦去额头的汗水，握住宋亚轩冰冷的手
马嘉祺宋少爷，能听见我说话吗？
宋亚轩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他的手指无力地勾住马嘉祺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
宋亚轩...冷...
马嘉祺立刻要来毛毯盖在他身上，同时取出便携式心电图仪。电极贴在他单薄的胸膛上，屏幕显示频发室性早搏，ST段轻微抬高——心肌缺血正在加重。
"需要迫降吗？"
机长通过内部电话询问。
马嘉祺评估了一下状况
马嘉祺暂时不用，但请通知柏林方面准备救护车。
接下来的两小时是马嘉祺职业生涯中最漫长的时刻。他不断调整药物剂量，监测生命体征，同时安抚越来越焦躁的宋峻。宋亚轩大部分时间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每当马嘉祺试图抽回手去拿东西时，他就会不安地皱眉，手指微微收紧。
宋亚轩别...走...
宋亚轩在一次短暂的清醒中呢喃，声音脆弱得像个孩子。
马嘉祺轻轻回握
马嘉祺我不走，亚轩。
他没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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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终于降落在柏林泰格尔机场时，宋亚轩的情况已经稳定。救护车直接开到了停机坪，马嘉祺全程陪同前往夏里特医院——德国最好的心脏专科中心之一。
"心肌缺血发作，但没有造成永久性损伤。"德国主治医生检查后宣布，"您的处理非常专业，医生。"
马嘉祺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宋峻站在病房角落，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宋峻签约仪式后天举行。
宋峻在那之前，我要我儿子恢复状态。
马嘉祺强忍怒气
马嘉祺宋先生，您儿子需要至少一周的绝对静养。
宋峻两天。
宋峻不容反驳地说，
宋峻宋氏集团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健康问题而推迟二十亿欧元的交易。
病床上的宋亚轩虚弱地睁开眼
宋亚轩我会去的，父亲。
声音轻如耳语，却坚定异常。
宋峻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病房。马嘉祺走到床边，调整输液速度。
马嘉祺你不该拿自己的健康冒险。
宋亚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宋亚轩我们之前不是谈过这个吗？在宋家，健康从来不是优先考虑事项。
马嘉祺但应该是……
马嘉祺忍不住反驳
马嘉祺没有健康，那些合同、那些数字又有什么意义？
宋亚轩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
宋亚轩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但对我父亲而言，我只是宋氏帝国的一个零件——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换。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刺进马嘉祺心脏。他轻轻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感受那微弱的脉搏。
马嘉祺那对你自己呢？你把自己当什么？
宋亚轩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宋亚轩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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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里特医院的夜晚异常安静。马嘉祺坐在病房角落的陪护椅上，借着台灯的光翻阅宋亚轩的检查报告。德国医生的结论与他一致——宋亚轩的心脏比预期更脆弱，那次童年手术造成的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
轻微的响动让他抬起头。宋亚轩正试图坐起来，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马嘉祺别动。
马嘉祺立刻上前扶住他。
马嘉祺需要什么？
宋亚轩水。
宋亚轩的声音嘶哑。
马嘉祺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托着他的后颈帮他喝下。宋亚轩的皮肤依然冰凉，发丝柔软地蹭过他的手腕，触感像羽毛轻拂。
宋亚轩谢谢。
宋亚轩靠回枕头上，目光落在马嘉祺疲惫的脸上，
宋亚轩你一直没休息？
马嘉祺医生守则。
马嘉祺试图微笑，
马嘉祺重症病人需要持续监护。
宋亚轩轻轻摇头。
宋亚轩去酒店睡吧，这里有护士。
马嘉祺然后让你半夜偷偷拔掉输液管？
马嘉祺挑眉
马嘉祺我读过您之前的'光辉事迹'，宋少爷。
出乎意料的是，宋亚轩笑了，真心的那种笑，眼角浮现细小的纹路。
宋亚轩那至少躺一会儿。
他往旁边挪了挪，病床足够宽，
宋亚轩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医委会你违反了职业准则。
马嘉祺耳根发热。
马嘉祺这不合——
宋亚轩就当是医嘱。
宋亚轩打断他，眼神出奇地柔和。
宋亚轩你的黑眼圈快赶上我了。
最终，马嘉祺妥协了，躺在病床最边缘，尽可能保持距离。病房里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和宋亚轩平稳的呼吸。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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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马嘉祺发现宋亚轩竟然蜷缩在自己身边，头几乎靠在他肩上。更糟的是，宋亚轩已经醒了，正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宋亚轩早。
宋亚轩轻声说，嘴角微扬，
宋亚轩睡得如何？
马嘉祺触电般弹开，差点摔下床。
马嘉祺非常抱歉，我不知怎么——
宋亚轩嘘。
宋亚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亚轩难得的安静时刻，记得吗？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鲜活。
医生查房后宣布宋亚轩可以转往酒店休养。宋家的豪华套房位于柏林阿德隆凯宾斯基酒店顶层，客厅里甚至配备了一架三角钢琴——显然是宋亚轩的特殊要求。
马嘉祺弹一首？
马嘉祺一边整理药物一边问。
宋亚轩摇摇头
宋亚轩太累了。
但他还是走到钢琴前，轻轻抚过琴键，像在问候老朋友。
马嘉祺注意到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指尖微微发颤。
马嘉祺你应该休息。
宋亚轩就一会儿。
宋亚轩坐下，弹了几个音符，是《残心》的开头。但旋律很快变了，变得更加忧郁，几乎是哀伤的。
马嘉祺不由自主地走到钢琴旁。
马嘉祺这是新作的？
宋亚轩即兴发挥。
宋亚轩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
宋亚轩像我的心跳一样不规律。
他突然改变节奏，插入一段急促的旋律，然后又回归主调。
马嘉祺惊讶地发现，这段插入竟然完美地呼应了他在飞机上发病时的心律失常——他把医疗危机转化为了艺术表达。
马嘉祺这里。
马嘉祺指着那段插入旋律
马嘉祺就是你在飞机上最危险的时候。
宋亚轩的手指猛地停在琴键上，震惊地抬头看他
宋亚轩你怎么...？
马嘉祺我听了两小时你的心跳，还记得吗？
马嘉祺微笑，
马嘉祺每个不规则的节拍都刻在我脑子里了。
宋亚轩长久地凝视着他，目光中有某种马嘉祺读不懂的情绪
宋亚轩马嘉祺，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窗外，柏林的天空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密码。两人静静地听着雨声，谁都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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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宋亚轩的情况再次波动。马嘉祺半夜查房时发现他呼吸急促，体温升高。德国医生通过电话会诊后认为是轻微肺部感染，调整了抗生素剂量。
宋亚轩唔～签约仪式...
宋亚轩在药物作用下昏昏沉沉，却还惦记着那个该死的合同。
马嘉祺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马嘉祺别想了，睡吧。
宋亚轩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宋亚轩如果我明天不能去...父亲会...
马嘉祺嘘。
马嘉祺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
马嘉祺我会想办法，现在休息。
第二天早晨，宋亚轩的烧退了，但依然虚弱。马嘉祺正在考虑如何向宋峻解释情况时，宋亚轩自己下了床，开始穿西装。
马嘉祺你干什么？
马嘉祺拦住他
马嘉祺你现在的状态——
宋亚轩必须去。
宋亚轩扣上衬衫纽扣，手指微微发抖。
宋亚轩不是为父亲，是为我自己。
马嘉祺不解地看着他。
宋亚轩莱茵医疗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心脏研究中心。
宋亚轩系领带时差点因眩晕摔倒，马嘉祺赶紧扶住他。
宋亚轩如果他们成功研发的人工心脏瓣膜能通过临床试验...像我这样的病人就不必受罪了。
马嘉祺愣住了。他没想到宋亚轩坚持签约背后还有这层考量。
宋亚轩所以，帮我个忙，
宋亚轩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宋亚轩让我体面地完成这次签约，好吗？
最终妥协方案是马嘉祺全程陪同，携带全套急救设备，并且签约时间缩短到最低限度。宋亚轩吞下双倍剂量的药物，靠意志力撑完了整个仪式。当他颤抖着手终于签下名字时，马嘉祺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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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车上，宋亚轩彻底虚脱，靠在马嘉祺肩上不省人事。马嘉祺不断检查他的脉搏，祈祷能平安返回。
回到酒店后，稍微恢复一点的宋亚轩靠在露台上，望着柏林的夜景说
宋亚轩这是我第一次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
马嘉祺站在他身边，夜风微凉。
马嘉祺感觉如何？
宋亚轩比想象中好。
宋亚轩转向他，霓虹灯在他眼中投下斑斓的色彩。
宋亚轩谢谢你...为了一切。
雨又开始下，细小的水珠落在两人身上。马嘉祺突然脱下风衣，披在宋亚轩肩上。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
宋亚轩我不冷。
宋亚轩下意识要推辞。
马嘉祺医生守则。
马嘉祺医生应该关心照顾自己的人。
雨中的柏林灯火阑珊，远处柏林电视塔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两人并肩而立，谁都没有移动，任雨滴打湿头发和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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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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