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记忆之河》
---
凌晨三点，宋亚轩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他变成了184个人同时做梦——李明对代码的焦虑，林小雨对考试的恐惧，还有那个红发青年马克对高空坠落的反复噩梦...所有这些情绪像浑浊的河流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马嘉祺"又做那个梦了？"
马嘉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温暖的手掌抚上宋亚轩的后背。
宋亚轩点点头，呼吸还未平稳。分布式网络成功治愈了所有调节器携带者，但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他开始感知其他人的情绪和想法，尤其是在睡梦中这种屏障最薄弱的时候。
马嘉祺"今天早上苏茜要来做第三次治疗。"
马嘉祺打开床头灯，递给宋亚轩一杯水。
马嘉祺"感觉怎么样？能继续吗？"
宋亚轩小口啜饮，让凉水平复喉咙的灼热感。
宋亚轩"应该可以。她的记忆阻断比其他人严重，但上次已经能看到一些进展。"
苏茜是184人中最年轻的成员，只有12岁。新纪元生物科技在被查封前释放的特殊频率针对网络中最脆弱的节点，导致她陷入昏迷。常规治疗无效后，宋亚轩冒险通过音乐连接她的意识，发现女孩被困在童年实验室的恐怖记忆中无法逃脱。
工作室里，苏茜安静地躺在医疗床上，胸口规律地起伏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她母亲——一位眼圈发红的中年女性——紧张地站在一旁。
马嘉祺"今天我们会尝试更深层次的记忆重构。"
马嘉祺调整着脑电监测设备。
马嘉祺"宋亚轩将引导苏茜回忆一些快乐的事件，逐步覆盖那些创伤记忆。"
宋亚轩坐到钢琴前，深吸一口气。自从分布式网络建立，他弹琴的方式彻底改变了——不再只是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是成为184个灵魂的共鸣腔。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他立刻感受到苏茜意识的微光，像远方微弱的灯塔。
《记忆之河》的第一个音符响起，这是他专门为治疗创作的曲子。起初轻柔如低语，描绘安全与温暖的场景；然后逐渐加入复杂的和声，代表记忆的多层次性。随着音乐进行，宋亚轩闭上眼睛，让自己滑入那个共享的意识空间——
黑暗，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金属桌，小小的苏茜被绑在上面，头顶刺眼的白光中浮现出戴着口罩的面孔...
不，不是这个。宋亚轩在音乐中加入一段明亮的旋律，那是根据苏茜母亲提供的家庭视频还原的——生日派对，粉红色蛋糕，小狗舔着手指...
脑电监测器上的线条突然活跃起来。马嘉祺小声报告。
马嘉祺"海马体活动增加，杏仁核反应减弱。继续！"
宋亚轩深入音乐，将更多快乐记忆编织进去。但就在他即将触及苏茜意识核心时，一阵强烈的恐惧感突然反扑——实验室，针头，穿白大褂的女人拿着发出噪音的设备靠近...
宋亚轩"啊！"
宋亚轩的手指猛地错按，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他自己的记忆闸门也被冲开——五岁时的第一次手术，林医生俯视的笑脸，调节器植入时的剧痛...
马嘉祺"亚轩！"
马嘉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马嘉祺"断开连接！现在！"
但宋亚轩已经陷入记忆漩涡。184个人的痛苦回忆同时涌入，像暴风雨中的海浪将他拍来拍去，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在尖叫，手指却仍在琴键上疯狂移动，弹奏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混乱而痛苦的曲子。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盖在宋亚轩的手上，强行停止了演奏。马嘉祺的脸出现在视野里，额头紧贴着他的，呼吸急促。
马嘉祺"看着我。只看着我。记住这个房间，这个时刻。你是宋亚轩，你在2023年5月25日的早晨，和我在一起。"
马嘉祺的声音将他从记忆漩涡中一点点拉回。宋亚轩大口喘息，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苏茜的监测器发出平稳的"滴滴"声，女孩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些。
宋亚轩"发...发生了什么？"
宋亚轩虚弱地问。
马嘉祺"你差点被群体意识吞没。"
马嘉祺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马嘉祺"但不可思议的是——看苏茜的脑电波。"
监测屏幕显示，女孩的脑部活动出现了显著变化——创伤记忆相关的δ波减弱，而与正常认知相关的β波增强了。
马嘉祺"你的音乐不仅治愈了身体，还修复了记忆创伤。"
马嘉祺的声音充满惊叹。
苏茜的母亲喜极而泣，握住女儿的手轻声呼唤。宋亚轩却感到一阵不安——这种能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危险的地步。如果连人类最私密的记忆都能被访问和修改...
宋亚轩"我们需要制定安全协议。"
宋亚轩对马嘉祺耳语。
宋亚轩"这种治疗不能随便使用。"
马嘉祺严肃地点头。
马嘉祺"当然。但想想能帮助多少人！PTSD患者，童年创伤幸存者..."
他们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假装整理设备的"护士"正悄悄记录着一切。
/
当天晚上，宋亚轩精疲力竭地靠在公寓的沙发上，马嘉祺在厨房煮着据说能"安定心神"的中药茶。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但宋亚轩感觉自己与那喧嚣隔着一层毛玻璃——一部分意识仍停留在那个群体空间里，倾听着184个心跳的细微回声。
手机突然震动，周红的短信："紧急。发现宋夫人《摇篮曲》的未公开段落。速来实验室。"
宋亚轩立刻坐直了身体。自从分布式网络形成后，周红一直在研究宋夫人留下的所有资料，寻找控制这种"超连接"的方法。
马嘉祺"怎么了？"
马嘉祺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出来。
宋亚轩"周红可能找到了答案。"
宋亚轩抓起外套。
宋亚轩"我们得去实验室。"
/
地下实验室的白炽灯将一切照得惨白。周红站在主控台前，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面前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摇篮曲》的复杂频率分析图。
周红"看这里。"
她指向一段看似随机的装饰音。
周红"表面看只是普通变奏，但实际上..."
在键盘上输入一串命令，音乐图谱重新排列，浮现出一组隐藏的二进制代码。
马嘉祺凑近屏幕。
马嘉祺"这是...神经抑制指令？"
周红"专门针对群体意识过载。"
周红兴奋地说。
周红"宋夫人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性，在最初的《摇篮曲》中埋下了关闭超连接的密码。"
宋亚轩的手指轻轻触碰投影，那串代码在他眼中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宋亚轩"如果弹奏这段，会怎样？"
周红"理论上，会暂时断开你与其他人的直接意识连接，但保留治愈功能。"
周红调出一页笔记。
周红"宋夫人称之为'安全模式'。"
马嘉祺皱眉。
马嘉祺"有什么副作用吗？"
周红"不确定。"
周红"笔记提到需要'情感锚点'来稳定过渡。但没有具体说明。"
宋亚轩已经走向实验室角落的钢琴。
宋亚轩"只有一种方法知道答案。"
《摇篮曲》熟悉的开头响起，温柔而舒缓。但当进行到那段隐藏段落时，琴声突然变得陌生而复杂——像是无数声音在对话，又突然归于和谐。宋亚轩弹奏时，实验室的灯光闪烁起来，某个尘封多年的全息投影仪自动激活了。
一个女性的三维影像出现在房间中央——宋夫人，比照片上更生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坐在同样的钢琴前。
"亲爱的亚轩，"影像开口，声音柔和而坚定，"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发现了群体意识的潜力与危险。"
宋亚轩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呼吸凝滞。马嘉祺和周红也震惊地站在原地。
"我毕生研究的目标，从来不是创造超级人类。"宋夫人继续道，"而是寻找一种方式，让我们在保持自我的同时，能更深切地理解彼此。"她做出弹琴的手势，尽管没有实际声音，"真正的连接不是失去自我，而是在保持边界的同时共鸣。记住，音乐是桥梁，不是迷宫。找到你的锚点，然后...自由地爱。"
影像消失了，留下三人站在突然的黑暗中。应急灯很快亮起，照出宋亚轩脸上的泪痕。
宋亚轩"她...预见到了这一切。"
宋亚轩"甚至预见到了你，马嘉祺。'找到你的锚点'..."
马嘉祺走到宋亚轩身边，手指轻轻擦去他的泪水。
马嘉祺"所以这段音乐能帮你控制超连接？"
宋亚轩"不止。"
宋亚轩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宋亚轩"像是...给一栋开放的房子加了门。我仍然能感知其他人，但可以选择是否深入连接。"
周红检查着数据。
周红"脑电波显示前额叶皮层活动恢复正常——决策和自控区域。太神奇了！"
就在这时，周红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表情变得凝重。
周红"刚刚收到消息，新纪元的几个前高管被保释了。更糟的是..."
看向宋亚轩。
周红"军方情报部门调取了今天苏茜治疗的全部监控记录。"
马嘉祺咒骂一声。
马嘉祺"他们看到记忆修复的过程了？"
周红"还有。"
周红放下手机。
周红"他们要求明天上午十点'会面'，讨论'国家安全合作'。"
实验室陷入沉默。宋亚轩的手指弹着《摇篮曲》的几个音符，思考着母亲留下的讯息。自由地爱...但首先，必须保护这种能力不被滥用。
宋亚轩"我们需要准备。"
宋亚轩"如果他们想要武器，而我们提供治愈的方法..."
马嘉祺握住宋亚轩的手。
马嘉祺"一起。"
周红已经打开武器柜。
周红"我有些非标准装备可能用得上。"
/
第二天早晨，宋亚轩站在音乐厅后台，调试着钢琴。今天名义上是为军方医院举办的慈善演出，实际上是与情报部门的正面交锋。观众席前几排坐着穿便装的军方人员，锐利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马嘉祺穿着正装站在她身边，小声汇报："周红在控制室监控所有频率。如果探测到任何试图干扰调节器的信号，她会立即启动屏蔽。"
宋亚轩点点头，手指轻轻拂过琴键。自从昨晚弹奏了《摇篮曲》的隐藏段落，他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仍然能感知到184位的存在，但像是隔着玻璃观察，而非被卷入洪流。
马嘉祺"记住，"
马嘉祺最后叮嘱。
马嘉祺"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有选择权。"
演出开始得很正常。宋亚轩先弹了几首经典曲目，观众礼貌鼓掌。中场休息时，一位灰发男子——情报部门的刘主任——来到后台。
"宋先生的才华令人印象深刻。"他微笑着，眼神却冰冷，"我们特别感兴趣的是您对...特殊病例的治疗效果。"
马嘉祺上前半步。
马嘉祺"亚轩的音乐疗法还在实验阶段，需要严格的伦理审查——"
"当然，当然。" 刘主任打断马嘉祺。"但考虑到国家安全，某些程序可以...简化。"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我们有十二名特种兵在行动中遭受极端心理创伤。传统治疗无效。国家希望您能提供帮助。"
宋亚轩看着屏幕上那些年轻面孔的档案——他们空洞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明显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
宋亚轩"我可以试试。"
宋亚轩"但有几个条件。"
刘主任挑眉."请讲。"
宋亚轩"第一，治疗过程完全自愿，患者有权随时中止。第二，不接受任何军事化应用研究。第三..."
宋亚轩直视对方的眼睛。
宋亚轩"所有治疗过程必须有独立医学伦理委员会监督。"
刘主任的笑容变得勉强。
"宋先生，您可能不了解情况的紧急性——"
宋亚轩"我很了解。"
宋亚轩"正因如此，更需要遵守基本人道原则。否则，我们只是在制造新的创伤。"
一阵沉默后，刘主任微微点头。
"我会传达您的要求。现在...能否展示一下这种疗法的实际效果？我们带来了一位志愿者。"
门开了，两名军人推着轮椅进来。上面坐着一个年轻士兵，眼神涣散，双手不停颤抖，嘴里喃喃自语着无法辨别的词句。
"上个月的反恐行动中，他的小队遭遇伏击。"刘主任平淡地说，"唯一幸存者，但精神完全崩溃。"
马嘉祺检查了士兵的状况，对宋亚轩点头。
马嘉祺"典型的PTSD急性期。需要极度谨慎。"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坐回钢琴前。这次她弹奏的不是《记忆之河》，而是一首更简单、更古老的民谣——《绿袖子》，但加入了特定的治愈频率。
音乐流淌，年轻士兵的颤抖逐渐减轻。宋亚轩小心地开启最小程度的连接，像放下一根细丝，轻轻触碰他的意识边缘——
爆炸。枪声。同伴的惨叫。血。那么多血...
他稳住呼吸，在音乐中加入安全、稳定的元素：清晨的阳光，林间的风声，一杯热茶的温暖...士兵的呼吸变得平稳，眼神开始聚焦。
马嘉祺"继续。"
马嘉祺小声鼓励，同时监测着生命体征。
马嘉祺"他的生理指标在改善。"
宋亚轩深入音乐，构筑更复杂的治愈场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知到一丝异常——士兵的记忆中有不自然的空白，某些片段像是被刻意植入的...这不是真实战场记忆，而是某种模拟训练！
宋亚轩猛地断开连接，音乐戛然而止。
宋亚轩"这不是真正的PTSD患者。"
宋亚轩厉声说道。
宋亚轩"他的记忆是人工植入的训练场景！你们在测试我？"
刘主任的表情变了，从假装的关切变成冷酷的计算。
"精确的洞察力。令人印象深刻。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技能——分辨真实与虚假记忆，修复前者，植入后者..."
马嘉祺立刻站到宋亚轩前面。
马嘉祺"够了！这不是武器研发会议！"
"任何技术都是双刃剑，医生。"刘主任冷笑，"宋先生的能力属于国家战略资源。适当的监管是必要的。"
宋亚轩感到一阵恶心。他看向那个"士兵"，现在他坐直了身体，眼神清醒而冷漠——明显是个演员。
宋亚轩"我的回答是不。"
宋亚轩一字一顿地说。
宋亚轩"我绝不会参与记忆操控。"
刘主任叹了口气，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恐怕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国家安全——"
马嘉祺"国家安全不等于侵犯基本人权！"
马嘉祺打断他。
周红"如果你们强行征用这项技术，我们将向国际医学委员会和媒体曝光一切！"
周红"包括你们用虚假病人进行非伦理测试的行为。"
周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举着正在录像的手机。
周红"已经实时上传到三个海外服务器。想上国际法庭吗，主任？"
刘主任的脸色变得铁青。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几秒，最终他转身走向门口。
"这次你们赢了。但记住，没有人能永远保护你们。"
他最后看了宋亚轩一眼。
"你的能力会吸引更多...关注。"
军方人员离开后，宋亚轩瘫坐在钢琴凳上，手指微微发抖。马嘉祺立刻蹲下来握住她的手。
马嘉祺"没事了。他们不敢在舆论监督下硬来。"
周红"暂时而已。"
周红锁好门。
周红"他们会找其他方式。我们必须加快研究安全协议。"
宋亚轩看向钢琴，突然明白了母亲留下的真正讯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责任不应成为自由的枷锁。他轻轻弹起《摇篮曲》的隐藏段落，感受着184个同类在意识边缘的温暖存在。
宋亚轩"我们会找到平衡点。"
宋亚轩轻声说，更像是对自己承诺。
宋亚轩"既不逃避责任，也不牺牲自由。"
周红微笑着举起手机。
周红"对了，好消息——苏茜醒了。她妈妈发来视频。"
屏幕上的小女孩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澈，正对着镜头微笑。她说了一句话，让宋亚轩瞬间泪如雨下：
"谢谢宋哥哥的音乐。我现在只记得快乐的梦了。"
---
第二十二章—完
5495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