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猫在听》22

《你说猫在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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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发下来时，张函瑞盯着数学栏那个刺眼的"89"看了很久。班主任在讲台上分析全市排名，粉笔在黑板上敲出哒哒的声响，像极了维也纳视频通话里奶黄包踩键盘的节奏。

"喂。"杨博文用笔帽戳了戳他的后背，递来一张纸条：【左奇函说放学去吃火锅】。张函瑞摇摇头，在纸条背面写下【要补习】，然后轻轻推给了斜前方的空座位——那里已经空了三个月零五天，但班主任坚持不让撤走张桂源的课桌。

放学铃声响起，左奇函一个箭步冲过来架住张函瑞的脖子："再学要傻了！你家那位昨天半夜还给我发消息，让我盯着你吃饭。"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张桂源和奶黄包的合影，背景里隐约能看到钢琴上摊开的乐谱。

"他那边都凌晨三点了还不睡？"张函瑞皱眉。

"可不是嘛。"左奇函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他导师超凶的，上周..."

"张函瑞！"学习委员抱着一摞试卷站在门口，"李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竞赛资料。"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李老师从抽屉里取出牛皮纸袋，突然说："你和张桂源一直有联系吧？"见张函瑞点头，她推了推眼镜，"告诉他，学校保送名额下周截止申报。"

纸袋里的全国数学联赛证书崭新得刺眼。张函瑞盯着烫金的"一等奖"三个字，想起去年冬天，张桂源在图书馆帮他补习到深夜，两个人的手肘冻得发红，却谁都不肯先说要回家。

猫咖的暖气开得很足。张函瑞趴在老位置刷题，奶黄包蜷在他膝盖上打盹。自从张桂源走后，这只金渐层突然变得黏人起来，甚至允许他摸肚皮——虽然只能碰三下。

"这道又错了。"店长姐姐放下咖啡杯，指尖点在导数大题上，"你最近总在第一步就设错变量。"

张函瑞把脸埋进奶黄包的毛里，闻到淡淡的松木香。那是张桂源留下的洗发水味道，猫咪固执地不肯让任何人给它换别的。

手机震动起来。视频通话里张桂源的脸被维也纳的雪光照得发亮，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钢琴声。"在琴房？"张函瑞把奶黄包举到镜头前，"你儿子今天抓烂了两包纸巾。"

奶黄包突然冲着屏幕"喵"了一声，爪子按在张桂源眼下明显的黑眼圈上。

"别转移话题。"张桂源凑近镜头，睫毛在屏幕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李老师是不是找你谈保送的事了？"

张函瑞的笔尖戳破了草稿纸。他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张桂源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那边应该是凌晨四点。

"我拒绝了。"他转着笔，"想自己考。"

屏幕那端沉默了很久。奶黄包不安地抓挠着桌面，把张函瑞的错题本划出几道裂痕。

"好。"张桂源最终只说了一个字，但嘴角微微扬起。他身后的琴房大门突然被推开，白发教授探头说了句什么，张桂源匆忙点头，镜头最后定格在他转身时飞扬的衣角——那件毛衣还是张函瑞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平安夜那天，张函瑞在自习室待到锁门。出来时发现下雪了，细碎的雪花落在脖颈里，激得他打了个哆嗦。校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个人，黑色长风衣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怀里抱着个不停蠕动的纸箱。

张函瑞的呼吸凝滞了。

纸箱里传出熟悉的"喵"声，紧接着，奶黄包的金色脑袋顶开箱盖，嘴里叼着个亮晶晶的东西——是张桂源总别在书包上的猫咪徽章。

"教授给了两周假。"张桂源的声音比视频里更哑，睫毛上的雪融成细小的水珠，"说再不来见你，我的变奏曲就要把全班逼疯了。"

雪越下越大。张函瑞伸手去接奶黄包，却被张桂源一把抓住手腕。少年的掌心滚烫，贴着三个月来写满思念的茧。

"保送的事..."

"我知道。"张桂源把脸埋进他的围巾，呼吸扫过锁骨，"你想考来维也纳。"

奶黄包趁机跳出纸箱，轻盈地落在积雪的路面上。它金色的毛发在路灯下闪闪发亮，回头"喵"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奶黄包的尾巴在雪地上扫出一个小小的扇形，它蹲坐在路灯下，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张函瑞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张桂源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温热又熟悉。

"你......"张函瑞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张桂源稍稍退开一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琴房，白发教授皱着眉头站在钢琴旁，而奶黄包——没错，就是奶黄包——正蹲在琴键上，一脸高傲地俯视着镜头。

"它怎么会在那儿？"张函瑞瞪大眼睛。

"上个月偷渡的。"张桂源嘴角微微上扬，"藏在左奇函送乐谱的快递箱里。"

视频里传来教授无奈的叹息："如果你的猫再踩坏一次我的贝多芬手稿，我就把你俩都扔出学院。"画面一转，是奶黄包趾高气昂地走在学院走廊上，身后跟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学生。

张函瑞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热。他伸手去揉眼睛，却被张桂源抓住手腕。

"别揉。"张桂源的声音很轻，"会红的。"

雪落在他们相触的皮肤上，瞬间融化。奶黄包不耐烦地"喵"了一声，用爪子扒拉张桂源的裤脚，像是在催促什么。

"它饿了。"张桂源弯腰抱起猫咪，"先去吃饭？"

凌晨两点的便利店亮着刺眼的白光。张函瑞捧着关东煮，看张桂源熟练地给奶黄包撕开猫条。猫咪吃得津津有味，尾巴尖愉快地摇晃着。

"所以......"张函瑞咬了一口鱼丸，"教授真的准你两周假？"

"嗯。"张桂源点头，"他说我再不回来找你，我的曲子就要把全班逼疯了。"

"有那么夸张吗？"

张桂源沉默了一会儿，从手机里调出一段音频。前奏响起时张函瑞就愣住了——那是他们第一次在猫咖相遇时店里放的曲子，但被改编得面目全非，忧郁的旋律里夹杂着尖锐的不和谐音，像是......

"像奶黄包踩钢琴。"张函瑞脱口而出。

张桂源耳尖微红："教授说这是'相思病晚期症状'。"

便利店的玻璃窗映出他们的倒影。张函瑞突然发现张桂源瘦了很多，下颌线条更加锋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他伸手碰了碰那片阴影："你没睡好？"

"维也纳的床太硬。"张桂源抓住他的手指，"而且......"

"而且？"

"没有你打呼。"

张函瑞差点被关东煮呛到："我什么时候打呼了！"

奶黄包抬起头，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吃它的猫条。

接下来的两周像是被偷来的时光。他们带着奶黄包去了所有以前常去的地方——猫咖、学校天台、后山看日出的长椅。左奇函和杨博文时不时来凑热闹，四个人像从前一样打打闹闹，仿佛张桂源从未离开过。

倒数第三天，他们去了海边。冬日的海滩空无一人，奶黄包裹着张函瑞的围巾，一脸不情愿地被左奇函抱着拍照。

"你真的决定要考过去？"左奇函突然问，难得正经的语气让张函瑞有些不适应。

"嗯。"张函瑞看着远处和张桂源一起捡贝壳的杨博文，"已经拿到语言成绩了。"

左奇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那我和博文怎么办？你俩都走了，谁陪我逃课？"

"你可以自己逃啊。"

"那多没意思。"左奇函把奶黄包举高，"是吧儿子？"

奶黄包一爪子拍在他脸上。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张函瑞和张桂源并肩坐在沙滩上，看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奶黄包蜷在张桂源腿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维也纳的猫咖，"张桂源突然说，"有只布偶很像奶黄包。"

"嗯？"

"但没它可爱。"

张函瑞笑了，肩膀轻轻撞了下张桂源："想家了？"

"嗯。"

夕阳的余晖给张桂源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张函瑞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银质的猫咪胸针，造型和奶黄包一模一样。张桂源拿起它，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记得回家】。

"我订做了两个。"张函瑞掏出另一枚，"考试那天戴这个，就当奶黄包陪着你。"

张桂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行字，突然倾身吻住张函瑞。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掠过他们相贴的唇瓣，奶黄包不满地"喵"了一声，从张桂源腿上跳开，跑去追海浪了。

离别那天的机场比上次热闹得多。寒假返乡的人潮中，张桂源抱着奶黄包，眉头微蹙："它又重了。"

"左奇函天天偷喂它小鱼干。"张函瑞捏了捏猫咪的肉垫，"到了记得发消息。"

"嗯。"

"别熬夜。"

"嗯。"

"要......"张函瑞的声音哽了一下，"要想我。"

张桂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他手里。那是一把钥匙，上面挂着小小的奶黄包挂件。

"公寓的备用钥匙。"张桂源的声音很轻，"我收拾了一个抽屉给你。"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奶黄包最后蹭了蹭张函瑞的脸，乖巧地钻进航空箱。张桂源转身前突然回头："等你来。"

三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张函瑞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钥匙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印子，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张函瑞摸出手机，给左奇函发了条消息：【特训开始，下次月考我要进年级前十】。

奶黄包的照片被他设成了锁屏。猫咪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在说：加油，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