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季瑶在黑暗中浮沉。时而听见有人说话,时而感觉伤口被触碰,但都无法真正醒来。
【宿主生命体征:危险】
【治疗进度:65%】
【消耗积分:100】
系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季瑶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温暖的液体中,仿佛回到了母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强光刺入眼帘。季瑶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简陋的木屋房顶和窗外摇曳的树影。
"小妹!你醒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季瑶缓缓转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季云霆。他比想象中更年轻,约莫三十出头,剑眉星目,皮肤因常年征战而粗糙黝黑,但眼神温暖如春阳。
"兄...长..."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季云霆连忙扶她起来,喂了几口水:"别说话,伤势很重。箭上有毒,军医花了三天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季瑶这才注意到自己趴在床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她小心地环顾四周:"萧景琰...苏绾绾..."
"都安好。"季云霆安抚道,"摄政王伤势较轻,已无大碍。苏姑娘只是皮肉伤,现在照顾着他呢。"
季瑶长舒一口气。任务还没失败,两人都活着,而且在一起了。
"这是哪?"
"黑风山猎户小屋,很安全。"季云霆压低声音,"我奉密旨回京,带的是绝对可信的亲兵。"
季瑶敏锐地捕捉到"密旨"二字:"兄长不是擅自回京?"
季云霆摇头:"三个月前,摄政王就密信于我,说朝局有变,让我做好随时回京的准备。"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是这种事...皇上竟对自己的弟弟和忠臣之女..."
季瑶试探地问:"兄长不怪我们协助他们私奔?这可是欺君之罪..."
"怪?"季云霆突然激动起来,"若非摄政王当年力保,季家早被先帝满门抄斩了!至于苏姑娘..."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本就不该入宫。那纸婚约,是先帝强加的。"
婚约?季瑶心头一震。原主记忆里没有这段!
"什么婚约?"
季云霆犹豫了一下:"你不知道?也难怪...那时你才十岁。"他压低声音,"先帝曾为景琰和绾绾指腹为婚,后来苏家站错队,婚约作废。没想到十年后,皇上竟选绾绾入宫,分明是要..."
"羞辱萧景琰。"季瑶恍然大悟。难怪皇帝对苏绾绾的"宠爱"透着股刻意,原来一切都是做给萧景琰看的政治把戏!
"小妹,你为何冒险帮他们?"季云霆突然问,"你与绾绾不过宫中相识..."
季瑶早准备好说辞:"我看不惯有情人被拆散。何况..."她摸了摸后背的伤,"兄长不也冒险相助吗?"
季云霆大笑,随即又因怕被人听见而压低声音:"不愧是我季家儿女!"他正色道,"我已安排好了。三日后,一队商旅会从南门出城,你随他们南下与叔父会合。"
"那你呢?"
"我自有脱身之计。"季云霆拍拍胸膛,"边疆大将擅离驻地是大罪,但若'追捕逃犯'途中遭遇'山匪'受伤,就另当别论了。"
季瑶心中一暖。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为了妹妹和正义甘冒奇险,确是忠勇之人。
"萧景琰他们呢?"
"另有安排。"季云霆神秘地说,"放心,我的人会护送他们安全离境。"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季云霆警觉地按住剑柄,直到听见三长两短的敲门暗号才放松。
门开了,苏绾绾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看到季瑶醒了,她惊喜地差点打翻药碗:"季姐姐!你终于醒了!"
她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眼下带着青黑,但精神很好,穿着粗布衣裙也掩不住那股灵秀之气。
"景琰哥哥刚睡着,不然他一定亲自来谢你。"苏绾绾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喂季瑶喝药,"季姐姐,你救了我们的命..."
药苦得让季瑶皱眉,但她还是乖乖喝完:"别说这些。你们接下来去哪?"
苏绾绾看了季云霆一眼,得到默许后才低声道:"景琰哥哥在东海有个岛,早年购置的,连皇上都不知道。我们打算去那里..."
"东海?"季瑶惊讶,"那岂不是很远?"
"再远也比不上我们走过的路。"苏绾绾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十年了,从十一岁那年在大相国寺相遇,到如今...终于能在一起了。"
季云霆识趣地借口检查防卫出去了。苏绾绾握住季瑶的手:"季姐姐,你知道吗?景琰哥哥每年送我的风筝上都题了诗。第一只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告诉过我。"季瑶微笑。
"去年那只写的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苏绾绾脸泛红晕,"其实...我们有个约定。"
"风筝之约?"
苏绾绾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哦,是景琰哥哥告诉你的?"她羞涩地低头,"那年他说,若十年后心意不变,就娶我为妻...今年正好是第十年。"
季瑶心头一震。难怪萧景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苏绾绾,这是兑现年少时的承诺!
"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季瑶真诚地说。
苏绾绾突然落泪:"可季姐姐你...为了我们成了逃犯,季将军也..."
"别担心我。"季瑶安慰她,"我自有打算。"
【任务进度:95%】
【最终目标:确保苏绾绾彻底摆脱心理阴影】
系统提示让季瑶若有所思。苏绾绾已经逃出皇宫,与萧景琰团聚,为何任务还没完全完成?她还缺少什么?
"绾绾,离开皇宫后,还会做噩梦吗?"季瑶突然问。
苏绾绾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常做噩梦?"
"猜的。"季瑶轻描淡写,"宫中生活不易。"
"确实...常梦见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找不到出口。"苏绾绾打了个寒战,"但最近好多了。景琰哥哥说,那是因为我终于放下了'必须完美'的执念。"
"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苏绾绾苦笑,"他是皇子,后为摄政王;而我父亲曾因政治错误连累家族...所以我拼命学诗词歌赋,想证明自己值得..."
季瑶恍然大悟。苏绾绾的心理阴影不是宫斗压迫,而是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即使现在与萧景琰在一起,这种"不配得"感仍可能影响她的幸福。
"傻丫头。"季瑶捏了捏她的手,"萧景琰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才学或家世。记得他送的第一只风筝上的诗吗?'心有灵犀'——你们的灵魂早已相认。"
苏绾绾泪光闪动:"季姐姐说得对...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任务进度:98%】
【最终目标即将达成】
还差2%!季瑶思索着最后的障碍。也许需要确保他们安全离境?
三日后,季瑶伤势好转,能勉强下床走动了。她来到隔壁小屋,看到萧景琰正在院中练剑,虽然动作因肩伤而有所克制,但一招一式仍显露出深厚功底。
"季小姐。"见她来了,萧景琰立刻收剑行礼,"大恩不言谢。"
"不必客气。"季瑶微笑,"气色不错。"
确实,脱下华服的萧景琰看起来更加年轻俊朗,虽穿着粗布衣裳,但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仍不经意间流露。
"季将军都安排好了。"萧景琰引她进屋,"明日凌晨,我们分头出发,在码头会合。"
"安全吗?"
"应该无虞。"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经营多年,还是有些心腹的。"
屋内,苏绾绾正在收拾简单的行装。见季瑶来了,欣喜地拉她坐下:"季姐姐,你看!"她拿出一块绣了一半的手帕,"我打算在船上完成它。"
手帕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青鸾,与当年萧景琰送她的第一只风筝一模一样。
"景琰哥哥说,等到了岛上,他要给我做一只真正的青鸾风筝。"苏绾绾眼中闪着憧憬,"比小时候那只更大、更美..."
萧景琰温柔地注视着她:"上面会题'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什么意思?"苏绾绾好奇地问。
"意思是..."萧景琰轻抚她的脸,"有了你,其他美好都黯然失色。"
季瑶悄悄退出屋子,不忍打扰这甜蜜的一刻。任务即将完成,她该准备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季瑶调出系统面板:
【任务进度:98%】
【剩余障碍:苏绾绾仍保留着象征宫廷生活的玉簪】
【提示:彻底抛弃过去才能开始新生】
原来如此!那支玉簪是皇帝所赐,苏绾绾一直随身携带,象征着她仍未完全斩断与皇宫的心理联系。
傍晚时分,季瑶找到独自在溪边洗衣的苏绾绾。
"季姐姐!"苏绾绾擦干手迎上来,"怎么不多休息?"
"来帮你完成最后的仪式。"季瑶神秘地说。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我兄长给的,说是东海岛上的泥土。按民间习俗,离乡背井时带一捧故土,能保平安。"
苏绾绾感动地接过:"季将军真细心。"
"还有..."季瑶指了指她发间的玉簪,"那个,该留下了。"
苏绾绾一愣,下意识摸向玉簪:"这是..."
"皇上赐的,对吧?"季瑶轻声道,"带着它,就像带着过去的枷锁。"
苏绾绾的手颤抖着,慢慢取下玉簪。在夕阳下,白玉雕成的牡丹簪子熠熠生辉,华美非常。
"我...我一直留着它,是想提醒自己曾经的愚蠢。"苏绾绾声音哽咽,"竟差点相信皇上真的..."
"不是你的错。"季瑶接过玉簪,"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她将玉簪用力抛向溪流中央。水花溅起,玉簪沉入水底,随波而去。
苏绾绾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奇怪,突然觉得...真正自由了。"
【任务进度:100%】
【世界三任务完成】
【准备脱离当前世界...】
季瑶欣慰地笑了。任务完成,她该走了。但看着苏绾绾如释重负的笑脸,心中竟有些不舍。
"季姐姐,你会来看我们吗?"苏绾绾天真地问,"东海虽远,但景琰哥哥有船..."
"有机会一定去。"季瑶含糊其辞,"对了,这个给你。"
她取出在怡春宫找到的那个锦囊,里面装着风筝残片和烧焦的诗笺。苏绾绾一见就红了眼眶:"你还留着...我以为丢了..."
"你们的爱情见证,该物归原主。"
苏绾绾紧紧抱住她:"谢谢你...为一切。"
回到小屋,季瑶开始整理行装。明日凌晨,她将与季云霆分别,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待系统传送。想到要与这位忠勇的兄长永别,心中不禁酸楚。
"小妹,睡了吗?"季云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没,兄长请进。"
季云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信:"刚收到的密报,皇上震怒,已下旨全国通缉你们三人。"他眉头紧锁,"计划有变,我们必须立刻启程。"
"现在?"季瑶惊讶。
"对。我已安排好了,你和苏姑娘扮作农妇,随我亲兵家眷的队伍先行。摄政王另走一路,在码头会合。"
季瑶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系统提示她任务已完成,随时可以离开,但她必须确保苏绾绾和萧景琰安全上船才能放心。
夜色如墨,一行人悄然离开猎户小屋,向山下进发。季瑶和苏绾绾坐在马车里,季云霆亲自驾车,周围是二十余名扮作商贩的亲兵。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得厉害。季瑶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咬牙坚持。苏绾绾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两人都未说话。
突然,马儿惊嘶一声,马车猛地倾斜!
"有埋伏!"季云霆大喝,"保护小姐!"
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季瑶护住苏绾绾,从车窗缝隙看到外面火把如龙,至少上百名禁军包围了他们。
"不可能!"季云霆怒吼,"谁走漏了风声?"
马车被逼停,季瑶听到打斗声和惨叫。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季将军,别来无恙啊。"
高德海!这阴魂不散的老太监!
"高德海!"季云霆冷笑,"你这条老狗,也配拦本将军的路?"
"老奴自然不敢。"高德海阴阳怪气地说,"但圣旨在此,季云霆勾结逆贼,意图谋反,即刻拿下!"
谋反?季瑶心头一震。皇帝这是要借机除掉季家!
"放屁!"季云霆暴怒,"我季家世代忠良..."
"兄长小心!"季瑶看到暗处有弓箭手瞄准,急忙大喊。
但为时已晚,一支利箭正中季云霆胸口!他闷哼一声,仍挥剑砍倒两名扑来的禁军。
"季姐姐..."苏绾绾吓得脸色惨白。
季瑶迅速思考对策。系统任务已完成,她可以随时离开,但不能抛下季云霆和苏绾绾。
"系统!紧急援助!"
【100积分可兑换"烟雾弹"(大规模)】
【效果:制造方圆五百米浓烟,持续10分钟】
"兑换!"
一颗黑色圆球出现在手中。季瑶踹开车门,用力将它掷向高德海所在方向。
"砰"的一声闷响,浓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道。混乱中,她拽着苏绾绾跳下马车,凭记忆向季云霆的方向摸去。
"兄长!兄长!"她低声呼唤。
"这...这里..."季云霆的声音虚弱不堪。
季瑶循声摸去,发现他靠在一棵树旁,胸口插着箭,鲜血已经浸透前襟。
"走...别管我..."他推着季瑶,"带苏姑娘...去码头..."
"不!"季瑶咬牙,"我们一起走!"
她使出全身力气扶起季云霆,三人跌跌撞撞地向树林深处逃去。身后,禁军仍在浓烟中乱作一团。
【警告!世界修正力全力反扑!】
【原世界线正在强行恢复!】
系统的警报在脑中炸响,但季瑶顾不上理会。她必须带他们逃出去!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亮起火把,一队人马拦住去路。季瑶绝望地停下脚步——完了,前后夹击,无路可逃!
"季小姐,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季瑶定睛一看,竟是萧景琰!他带着十余名黑衣人前来接应!
"景琰哥哥!"苏绾绾喜极而泣。
萧景琰迅速接手了重伤的季云霆:"跟我来!有密道下山!"
一行人钻入一条隐蔽的山洞,七拐八绕后竟真的来到山脚。河边已备好船只,众人迅速登船,顺流而下。
船舱内,军医为季云霆处理伤口。箭伤虽重,但未及要害,性命无忧。季瑶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后背伤口崩裂的剧痛。
"季小姐,你没事吧?"萧景琰关切地问。
季瑶摇头:"小伤。我们安全了吗?"
"暂时安全。"萧景琰点头,"顺流直下,明早可达入海口。那里有船等着。"
苏绾绾握着季云霆的手,泪眼婆娑:"季将军,为了我们..."
"傻丫头。"季云霆虚弱地笑笑,"季家欠摄政王一条命,今日总算还了些。"
夜深了,船只静静漂流。季瑶站在船头,望着两岸飞速后退的黑影。任务已完成,她该离开了。
但看着舱内温馨的一幕——萧景琰为苏绾绾披上外衣,季云霆虽受伤却安然入睡——她不忍立刻告别。
"系统,能延迟传送吗?"
【可延迟至明日午时】
【是否确认?】
"确认。"
季瑶深吸一口河上清凉的空气。至少,她要亲眼看到他们安全上船。
黎明时分,船只顺利抵达入海口。一艘双桅大船静静停泊在晨雾中,船身上书"青鸾"二字。
"我的船。"萧景琰自豪地说,"三年前就备下了,一直等着这一天。"
众人换乘大船,季云霆因伤势被安置在最好的舱房。季瑶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季姐姐,快来看!"苏绾绾在甲板上兴奋地呼唤。
季瑶走上甲板,只见朝阳初升,海面金光粼粼。苏绾绾指着远处:"景琰哥哥说,那边就是我们的新家!"
萧景琰走过来,递给季瑶一个锦囊:"季小姐,一点心意。东海诸岛通行无阻,望有朝一日能再相见。"
锦囊里是一块玉佩和一张海图。季瑶郑重收下:"保重。"
"小妹。"季云霆也被扶上甲板,"为兄必须回京请罪,否则季家..."
"我明白。"季瑶打断他,"兄长保重。"
季云霆紧紧抱住她:"待风波平息,为兄接你回家。"
季瑶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四人——萧景琰与苏绾绾十指相扣,季云霆虽伤重但眼神坚定,连站在一旁的军医都面带希望——突然觉得一切值得。
【延迟时间到】
【脱离开始...3...2...1...】
世界在季瑶眼前模糊、扭曲。最后的画面,是苏绾绾向她挥手告别,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美得像幅画。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