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醋海的瞬间，三万六千个醋坛同时炸裂。我踩着漂浮的蒜瓣爬上货架，发现每个陶坛都印着林氏家徽，而腌渍在醋里的分明是不同时期的我——有的泡得发胀，有的只剩骨架，最新那坛里漂浮的右手还在比中指。
"新来的？"穿胶鞋的老头突然从醋雾中现身，他肩上蹲着只双头刺猬，"我是第七代腌渍工老陈，负责给重生失败的残次品换缸。"
玄墨对着刺猬哈气："黄仙家的食腐灵也来打工了？"话音未落，老头突然用掏耙刺来，耙齿上挂着的腐肉滴落绿色黏液。
我翻身滚进醋缸缝隙，摸到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最新一道写着：【别相信会说话的腌菜！】转头就见泡椒坛里浮出张人脸，用苏婉清的声音求救："小满...我在..."
老陈的掏耙击碎陶坛，泡椒化作红眼蝙蝠群。我在蝙蝠撕咬中撞开储藏室铁门，霉味里混着异香——整面墙的玻璃罐里泡着各种器官，标签注明：【1998年林小满声带】【2005年视网膜更新版】【2010年失败心脏】。
"这是你的成长记录。"十三娘的声音从最大那罐脑组织里传出，"夜巡司每次重启你的人生，都要更换故障部件..."
警报声突然炸响，罐中液体沸腾起来。所有器官睁开瞳孔，齐声尖笑："他发现了！"储藏室地面塌陷，我坠入醋海深处的操作间。
巨型蒸馏器正在熬煮黑色醋膏，流水线上打包的竟是"孟婆汤调味料"。流水线尽头，穿防护服的工人把血淋淋的器官扔进搅拌机——那些工作服背后都印着夜巡司编号。
"欢迎来到原料车间。"机械僵尸从醋雾中走出，这次它换上了苏婉清的脸，"你的肝脏腌过头了，得换新的..."
玄墨的冰刃切开传送带，酸液喷溅处冒出人形蒸汽。我踩着翻倒的醋桶狂奔，撞见正在偷喝原浆的黄鼠狼老太。她醉醺醺地打着嗝："林家小崽子...嗝...当年你爹偷走尸油老醋配方..."
追兵撞翻百年陈醋缸，琥珀色液体中浮起具女性尸体。当她转过泡发的脸，我浑身血液凝固——那竟是记忆中早逝的母亲！
"妈...？"我颤抖着去碰触，尸体突然睁开发白的眼睛。她脖颈处缝合线崩裂，爬出无数食醋蛆虫："快跑！他们在醋里下..."
苏婉清的机械臂贯穿醋缸，电子符咒将尸体炸成碎块。她眼中数据流狂闪："记忆污染源已清除。"但那些碎肉仍在蠕动，拼凑出"地窖"的血字。
老陈的掏耙勾住我裤腰："该进发酵池了！"我被甩向冒着绿泡的醋池时，玄墨突然暴长成白虎大小咬断铁链。它金瞳淌血："用判官笔写'灭'字！"
我凌空划出血符，整个醋厂突然寂静。所有运转的机器冒出青烟，流水线上的"孟婆汤"包装盒渗出黑血。十三娘从蒸馏器顶端现身，狐尾卷着本青铜账册："好好看看林家的百年债契。"
账册记载着触目惊心的交易：曾祖父用尸油醋帮军阀养阴兵，爷爷用醋腌僵尸供给抗日战场，父亲则与夜巡司签订器官供货协议...最新一条写着：【林小满第49次重生，抵债阳寿四十年】。
"你们林家欠的债，够填十八层地狱了。"十三娘将账册按在我胸口，"现在你是新任债主..."
整座醋厂突然活化，醋缸变成巨齿啃咬而来。我拽着玄墨跳进排水管，在腐臭的醋浆中漂流时，摸到管壁刻着父亲的字迹：【小满，真正的配方在...】
水流将我们冲进地下暗河，漂浮的尸块组成箭头指向岩洞。最深处的祭坛上，那口从面馆地窖消失的黑棺正在渗血，棺盖缝隙伸出根缠着红线的桃木簪——正是母亲下葬时的发簪。
玄墨突然人立而起："本座终于想通了！"它肉垫拍在棺盖的八卦锁上，"林家所谓秘方，根本是..."
轰隆巨响中，十三娘带着黄仙大军破顶而降。她手中捧着的醋坛里，我母亲的魂魄正在哀泣。黄鼠狼老太露出尖牙："该偿还利息了，用你的阴阳符来换..."
夜巡司的无人机群穿透岩壁，苏婉清站在领航机上举着激光法器："实验体回收程序启动。"她太阳穴处浮现出和我相同的符咒纹路。
判官笔突然自发书写起来，血字悬浮空中：【以债主之名，敕令万鬼】。整个岩洞剧烈震动，黑棺中伸出沥青状巨手将我拽入棺内。在意识消失前，我听见十三娘的狂笑与玄墨的怒吼重叠：
"恭迎镇魂人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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