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冷雨淅淅沥沥地顺着宫檐滑落，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珠混杂着些许暗红，像极了绽放的细小血花。

江砚是在一阵铁锈味儿中呛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冰凉潮湿的织锦。帷幔垂落下来，上面满是霉斑，一只黑蜘蛛顺着褪色的金线慢慢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四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药草的气息悠悠传来。

江砚猛地翻身坐起，“砰”的一声，后脑勺撞上了雕花床柱。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昳丽的脸，眉心那颗朱砂痣红得刺目，这分明不是他打了十八年交道的身体啊！

老太监枯枝般的手递过来一碗青瓷汤药，浑浊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沈院判叮嘱过，这药得趁热喝。”汤药表面浮着一层油膜，三片当归沉在碗底，摆成了一个三角形。江砚突然想起父亲——那位法医曾教过他的毒理知识：当归遇马钱子会析出菱形结晶。他借着咳嗽将药泼进了枕芯，暗红色绸面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白沫。

“本宫要更衣。”江砚冷冷地开口。

他赤脚踏上冰冷的地砖，脚底传来的寒意让青紫的血管在薄皮下突突跳动。老太监递来的蟒袍针脚细密，可袖口却用银线绣着振翅欲飞的仙鹤——这不正是原著里三皇子生辰宴上的贡品图样吗？

忽然，窗棂“嗡”的一震。

一只八哥扑棱着翅膀撞了进来，爪间绑着的字条上沾满了鸟粪。江砚用银簪挑开字条，瞳孔骤然收缩：【春闱泄题案发，速毁证据】。落款处盖着礼部侍郎的私印，印泥里掺杂着西域特有的金鳞粉。

“殿下！”殿门被猛然撞开的一瞬间，江砚迅速将字条塞进了八哥的鸟喙。冲进来的侍卫长靴上沾着新鲜的泥浆，甲胄缝隙里卡着半片柳叶——这个季节，只有二皇子别院的温泉旁还种着垂柳。

“三殿下听闻您醒了，特命属下送来补药。”侍卫捧出一个鎏金盒，盒中的雪蛤膏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江砚用银匙轻轻搅动，只见匙柄立刻蒙上了一层青灰——砒霜遇银变色的原理，他在刑侦纪录片里见过不下十七种变体。

暴雨倾盆而下，雨声如鼓点般敲击着屋檐。

当雷声第四次炸响时，檐角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江砚掀开窗柩，恰好看到一道黑影翻过宫墙，腰间玉佩刻着将作监的徽记。他抓起案上的镇纸狠狠砸去，黑影踉跄着摔在地上，怀里滚出一本沾血的《春闱考生名册》。

“看来今夜，要收的礼不止一件。”江砚碾碎名册边角的金粉，那是三皇子门客专用的批注朱砂。雨幕中火把骤然亮起，沈清墨提着医箱站在廊下，腕间的金镶玉镯映衬着他森冷的面容。

“四殿下脉象紊乱，当静养。”沈清墨指尖搭上江砚的手腕，指甲缝里藏着星点硫磺。江砚突然反扣住他的手腕，在虎口处摸到一层厚厚的茧——这可不是执笔之手应有的痕迹。

更漏滴到了子时，江砚盯着烛泪在案上蜿蜒成河。笼中的八哥焦躁地啄着铁栏，他低头一看，发现笼底散落着几粒黍米，其中有三颗被啄出了细小的孔洞。

这是父亲教过的摩斯密码：【地】、【窖】、【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