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公府-
靖远公府门前石狮肃立,在明亮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胥颐站在府邸前,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她的避风港,而今日,她却要来此辞行,踏上一条吉凶未卜的亡命之途。
进门后,她和尔泰来到书房。
靖远公并未如往常般在校场督导练兵,显然已在等候。他着一身墨色常服,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案上除了几卷兵书,还放着一柄擦拭得锃亮的佩剑,以及一个皮质行囊,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见到女儿和女婿进来,他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径直落在胥颐身上。
那目光深沉如古井,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他洞悉一切的了然、深沉的担忧、难以割舍的父爱,以及为女儿做出的抉择的骄傲。
·胥颐“阿玛……”
胥颐甫一开口,鼻尖便是一酸。
她拉着尔泰,一同在书案前跪了下来,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胥颐“我们……是来向阿玛辞行的。”
靖远公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凝重而坚定的脸庞,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靖寰·“苍苍,今早在殿上,阿玛就猜到了你的想法。”
他看向胥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许。
靖寰·“你做得对。那块金牌,用在此时,才不负它免死二字的意义,不负它代表的忠勇与担当。”
·胥颐“阿玛,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反而让您为我们担惊受怕,但我们不得不走。”
胥颐的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在阳光下闪烁。
靖寰·“都起来说话。”
靖远公这才开口,声音缓和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慈爱。
两人起身后,靖远公的目光转向尔泰,那目光带着岳父的审视,更带着一名老将对另一名战士的托付。
靖寰·“尔泰。”
福尔泰·“阿玛!”
尔泰立刻挺直脊背,恭敬应道,日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
靖寰·“前路非坦途,恐比战场更险。我将苍苍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了。她虽自幼随我习武,弓马娴熟,有些功夫傍身,但终究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未曾真正历经风霜磨难。”
靖远公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冰冷的剑鞘。
靖寰·“我要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何种情况,你都要护苍苍周全,这是你第一且唯一的要务。哪怕最终事不可为,也务必让她活下去。”
尔泰迎上岳父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郑重地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在午后的书房内清晰回荡。
福尔泰·“阿玛放心!尔泰在此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定护苍苍毫发无伤,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她在,我在!纵使刀山火海,亦不负阿玛所托,绝不负苍苍为妻!”
靖远公深深地看着尔泰,良久,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靖寰·“好。记住你今日的誓言。”
他转而看向胥颐,眼神柔和了许多,却依旧充满力量。
靖寰·“苍苍,过来。”
胥颐依言走近。
只见阿玛拿起案上那个旧行囊,递到她手上。
靖寰·“这里面是一些应急的盘缠和伤药。记住,遇事莫慌,审时度势,保全自身为上。”
接着,他拿起那柄佩剑,目光眷恋地抚过剑身。
靖寰·“这柄佩剑随我征战多年,尔泰,我今日把它赠予你。望你善用之,斩荆棘,护周全。”
尔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把佩剑,他感受到的不仅是兵器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责任。
福尔泰·“谢阿玛厚赐!尔泰定不负此剑!”
靖远公最后看向女儿,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重的叮嘱。
靖寰·“你们放心走吧。不必记挂阿玛。陛下念旧功,纵有迁怒,亦不至动摇国公府根本。倒是你们……前路漫漫,务必珍重。”
胥颐的泪水再次滑落,她扑进阿玛怀里,紧紧抱了一下这位如山般伟岸的父亲。
·胥颐“阿玛保重!等风波过去,女儿再回来看您!”
靖远公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终究是红了眼眶,却迅速掩去,推开她,挥挥手,转过身去,声音沙哑而果断。
靖寰·“快走吧。趁天色尚早。”
胥颐和尔泰再次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郑重无比。
起身后,他们不再犹豫,毅然转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
门外,是儿女奔赴未知的决绝;门内,是父亲凝视着墙壁的泪痕,那如山脊般挺直的背影,第一次显出了几分孤寂与苍老。
阳光正好,却照不散注定的离愁,只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