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
二月初二的夜，虽已入春，寒意却依旧料峭，带着冬日不肯离去的余威。
漱芳斋内却暖意融融，几盏琉璃宫灯与案上的红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光影在糊着茜纱的窗棂上摇曳，映衬着上面笔触饱满的大红双喜字，处处透着明日大婚的喜庆与庄重。
宫里宫外为着明珠格格与尔康贝子的婚事已忙碌了数月，今日更是人仰马翻，直到此刻夜深，喧嚣才渐渐沉淀下来。
只余下一种紧绷而又充满期待的宁静。
胥颐得了恩准，今夜特意留在宫中，宿在漱芳斋陪伴待嫁的紫薇。
明月和彩霞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榻，又将明日要用的凤冠霞帔细细检查过，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室内，红烛高燃，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轻响。一切都妥帖、完美，等待着黎明那一刻的盛放。
紫薇已卸下了白日里沉重的钗环，穿着一身杏子红的软绸寝衣，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
她坐在床沿，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透过那暖黄的光晕，看到了许多过往的云烟。
胥颐洗漱完毕，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柔声问道：
·胥颐·“怎么了？是紧张明日的大礼，还是……舍不得这漱芳斋？”
紫薇闻声回过神，反手紧紧握住胥颐温暖的手，像是要从这接触中汲取力量。
她摇了摇头，唇边漾开一抹温柔至极，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的微笑。
·紫薇·“有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觉得心里头，好像空了一块，缺了点什么。”
她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承载了她无数欢笑、泪水、惊心动魄与最终安宁的屋子，声音轻得像叹息。
·紫薇·“胥颐，若是小燕子在，她怕是会比我这新娘子还要兴奋呢，说不定还会嚷嚷着今晚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睡。”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窗外，初春的北风不甘地掠过宫殿的飞檐，发出细微而悠长的呜咽，更衬得这满室喜庆的静谧里，透出几分难以忽视的空旷。
胥颐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泛起绵密而深刻的思念。
她伸出臂膀，轻轻揽住紫薇单薄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胥颐·“是啊，若是大家都在，这漱芳斋今晚不知要热闹成什么样子……特别是小燕子，她在的话我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早睡了。”
胥颐想象着那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身影，忍不住也低低笑了起来。
两人靠在一起，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也格外脆弱，笑声底下，是无法掩饰的怀念与一丝落寞。
那些互相扶持着走过风雨的日子，那些属于还珠格格与明珠格格、属于晴格格与昭攸郡主的青春岁月，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却又在命运的洪流中，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胥颐微微侧头，望向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开的、墨蓝色的夜空，目光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片四季如春的土地。
·胥颐·“她们在大理，那里想必气候温润，连风都是暖的，此刻月色也定然正好，清清亮亮地洒在苍山洱海上。她们也一定在想着我们，想着你，想着你明天的婚礼。”
她的语气笃定而温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紫薇紧紧握着胥颐的手，像是握住了一份跨越山河的慰藉。
·紫薇·“我知道，胥颐，我知道。她们就算人不在身边，那份心意，那份祝福，也一定会穿过千山万水，传到我的心里。”
她的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渗出了晶莹的泪花，顺着脸颊滑落，低声道：
·紫薇·“我只是……只是很想她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总希望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能在身旁，亲眼见证这份圆满。”
·胥颐·“我明白，紫薇，我完全明白。”
胥颐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一个心中藏着委屈的孩子。
·胥颐·“可你看，老佛爷疼你如珠如宝，皇阿玛认可你，尔康更是视你如生命，用全部的心意爱着你。还有我和尔泰在你身边。你的幸福，是真真切切，踏踏实实的。”
·胥颐·“虽然晴儿和小燕子不能亲手为你披上嫁衣，不能亲眼看着你走向尔康，但你的喜悦，她们一定能感知到。你这份来之不易的圆满里，永远有她们浓墨重彩的一笔，谁也抹不去。”
紫薇依偎着胥颐，感受着她温暖言语中的力量，心中那份因离别而生的感伤与空缺，渐渐被她们之间的深情厚谊所填补。
那是一种确信，确信爱与祝福可以无视山河阻隔。
她点了点头，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恢复了坚定。
·紫薇·“嗯。你说得对。她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一定会。”
恰在此时，案上的一支红烛噼啪一声，爆出了一个格外明亮饱满的灯花，火星跳跃，如同一个无声却吉庆的预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俱是了然与温暖。
她们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宫灯在角落，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两人一同躺进铺着崭新锦被的床榻里，被褥柔软而温暖，带着香料的美好气息。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更漏声规律地滴答作响，预示着黎明将近。
而那份历经风雨却从未褪色的姐妹情谊，在这充满了待嫁喜悦的漱芳斋内静静流淌，无声地滋润着彼此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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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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