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跌坐在厕所冰凉的瓷砖地面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隔间外传来女生们嬉笑着补妆的声音,粉饼盒开合的脆响像一把把小刀划破她最后的自尊。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早上陈谦雪说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裹着兴奋的颤音,"原来沈月以前胖得像个球啊。"
"怪不得现在天天穿高领毛衣,怕不是有肥胖纹吧?"此起彼伏的笑声在狭窄空间里碰撞。沈月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镜中倒映着陈谦雪精心修饰的侧脸,她正对着手机前置镜头调整发卡角度,珍珠母贝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直到午休铃声响起,沈月才敢回到教室。她的座位仿佛被施了诅咒,原本整齐码放的课本散落一地,桌面上用红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死肥猪"。最刺眼的是抽屉里塞满的巧克力与薯片,粘腻的包装袋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这才是你该吃的东西"。
"需要帮忙吗?"清冽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林深逆光站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这是沈月暗恋了三年的数学课代表,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悬在她凌乱的课桌上方。
沈月猛地后退撞翻椅子,金属腿划过地面的尖啸让全班侧目。她看到林深眼底转瞬即逝的犹豫——那是在权衡是否要与"丑闻中心"产生关联的本能退缩。这个发现比陈谦雪的羞辱更让她窒息,原来那些补习时分享的柠檬糖、运动会递来的矿泉水,不过是优等生随手施舍的怜悯。
"不用了。"沈月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她蹲下身收拾残局时,发现最底层的素描本不见了,那是她偷偷画了三年的人物速写,每一页都藏着林深打篮球时跃动的身影。
次日清晨的布告栏引爆全校。沈月初一时的体检表被放大复印,体重栏用荧光笔圈出,旁边贴着P过的照片:她现在的脸被移植到臃肿的身体上,像只滑稽的气球人。公告板边缘粘着撕碎的素描本残页,林深的画像被画上猪鼻子,旁边写着"肥猪配蠢货"。
"月月!"顾暖冲进天台时,沈月正站在护栏边缘数楼下的梧桐叶。这个总扎着双马尾的转学生一把拽住她手腕,"陈谦雪昨天放学后在打印店待了半小时,监控拍到她把U盘交给老板。"
沈月机械地转头,看见顾暖鼻尖沁出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这个上周刚因为揭露食堂卫生问题被孤立的女孩,此刻眼里燃烧着熟悉的怒火:"教导主任说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可以......"
"没用的。"沈月打断她,想起今早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个总是把"公平竞争"挂在嘴边的女人,在看到被篡改的市三好学生申请表时,只是叹息着说"要注意同学关系"。
夜幕降临时,沈月在储物柜发现新的"礼物"。褪黑素药瓶里塞满减肥药,瓶身贴着她初一证件照,脖子被画上粗重的绞索。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她母亲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侧影,配文是"卖菜妇的女儿也配当学生代表?"
正当沈月颤抖着点开图片时,顾暖的消息弹出来:"美术教室,现在。"荧光屏在黑暗中亮如鬼火,映出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推开虚掩的门,沈月看见顾暖站在画架前,调色盘上盛着血红的颜料。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满地画稿,那些都是陈谦雪不同角度的肖像:她偷改考卷时绷紧的肩线、往沈月水杯倒粉笔灰时翘起的小指、还有今早在主席台演讲时脖颈暴起的青筋。
"心理学老师说,施加暴力的人最恐惧被凝视。"顾暖用刮刀挑起一坨钴蓝,"下周校园开放日,美术社会展出《优等生》系列作品。"她转身时,白大褂上的丙烯颜料像未愈的伤疤,"你说当家长们在笑脸墙看到这些真实瞬间,会不会很有趣?"
沈月摸到画架边缘尚未完成的画作。画布上陈谦雪正在往她课桌塞零食袋,窗外夕阳把影子拉长得像条吐信的蛇。最精妙的是光影处理,陈谦雪腕间的施华洛世奇手链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和三天前教室监控拍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