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

美术馆外的梧桐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沈月把向日葵抱在胸前，花茎上还留着林深掌心的温度。顾暖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看那边。"

教学楼的阴影里，李晓雨正在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拾起散落的画具。男生低着头，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袖口滑落时露出青紫交错的手腕。"那是转学生周默，"林深压低声音，"上周我在器材室看见他的素描本......"

沈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周默的速写本里全是扭曲变形的面孔，密密麻麻的铅灰色线条几乎要刺破纸张。当李晓雨碰到他的手臂时，他像受惊的动物般猛地后退，颜料管骨碌碌滚到沈月脚边。

"你的钴蓝色。"沈月蹲下身，发现颜料管上印着深浅不一的指痕。周默抓过颜料时衣袖翻卷，腕间新鲜的掐痕组成诡异的月牙形，就像......沈月突然想起父亲醉酒时在母亲手臂留下的印记。

寂静的夜晚，城市的喧嚣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顾暖却坐在桌前，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了整理全市的家暴档案。微弱的电脑蓝光照在她那发青的眼圈上，使得她原本就疲惫不堪的面容更显憔悴。

“周默的父亲可是位大名鼎鼎的慈善企业家啊！”顾暖喃喃自语道，一边调出了相关的监控截图。画面中，深夜的校门口一片冷清，只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那里。在后座的位置，可以看到一团蜷缩成一团的影子，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与此同时，林深正站在学校的宣传栏前忙碌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原来那张色彩鲜艳的向日葵海报取下，换上了一幅色调深沉的深蓝色背景图，并在右下角精心绘制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雨燕。第二天清晨，当学生们踏入校园时，立刻被这个全新的专栏所吸引，纷纷驻足观看并议论起来。没过多久，匿名投稿箱里便出现了一张皱巴巴的速写画。

画面中，一个孤独的少年在暴雨中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画板，他脚下蜿蜒流淌的颜料宛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这一幕让人们不禁对这位少年的遭遇感到好奇和同情。

而在美术教室里，沈月微笑着将一把调色刀递给周默，轻声说道：“试试看用刮除法吧。”周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调色刀。当他轻轻地用刀刃刮开那层厚重的油彩时，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只见灰暗的云层下方竟然透出了一缕缕如金箔般闪耀的光芒，而在那被覆盖的底稿里，一群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母若隐若现。“它们……本来在深海里……”周默瞪大了眼睛，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冬至那天，周默的装置艺术《茧房》占据整个展厅。无数绷带缠绕的画框中央，水晶树脂封存着带血的美工刀，刀柄刻着朵迷你向日葵。参观者扫码能听到207赫兹的低频声波，那是座头鲸呼唤同伴的频率。

当警笛声划破校庆日的喧嚣，沈月看到周默主动把伤痕累累的手臂伸向警察。少年回头望向展厅，阳光正穿透绷带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织出金色的网。